赫兰盛和绮烟赶到宁楚轩的正房时,整个院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廊下灯火通明,下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议论纷纷,或垫脚朝正房张望。

见赫兰盛来了,才停止骚乱,齐齐退往两边,让开一条道。

这时,正房门忽然推开,一名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匆匆出来,见了赫兰盛,屈膝一礼。

绮烟朝那盆血水瞥了一眼,心中砰砰地狂跳起来。

赫兰盛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不由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入房中。

宁楚轩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半闭双目,喘息未定,一名心腹长随正在给他左肩的伤口包扎绷布,绷布刚包好就被鲜血浸透了。

床边矮柜上放着一把血淋淋的小银刀,刀锋上的鲜血尚未凝固,像是刚从肉里拔出来的。

“怎么回事?”赫兰盛靠近宁楚轩,蹙眉问道。

忽然,绮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沉香木雕花架子大床的里面,竟还有一个人!

是萧岚岚!

她雪白的肌肤半掩于凌乱华丽的锦缎被褥间,身体扭曲,双腿岔开,秀发披散,那双原本秀美的眼睛暴睁着,脸色青紫,脖颈上有淤青的痕迹,极其狰狞可怖。

赫兰盛猛地回身,捂住绮烟的嘴,将她凄厉的惨叫捂了回去,紧紧地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揽入怀中。

“贱货……以为我醉得不省人事……竟想刺杀我……”宁楚轩恨恨地对赫兰盛道,“幸好我突然醒了,贱货没练过武功,我稍稍一躲,她那一刀就刺偏了……”

赫兰盛朝萧岚岚的尸体望了一眼,淡淡道:“二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帮二叔把她的尸体处理了吧。”

宁楚轩闭上眼睛点点头,赫兰盛跨上床,用锦被将萧岚岚的尸体一裹,横抱在怀里,从床上轻捷地跳到地上,大踏步往外走。

“等等,我也去。”绮烟捂住嘴,眼泪从手背大颗地滚落,小跑着跟上了赫兰盛。

思灵让徐猛送郗元载先回襄州,她带着四个亲兵,回到京城原来的兰陵公主府。

自从如歌陪伴夫君镇守西疆,这座府邸一直空着,只有管家康叔和如歌用了多年的女官崔姑姑,还住在这里守着老宅。

思灵临走前把她的嫁妆分给了康叔和崔姑姑,让崔姑姑设法和宫里的萧太妃取得联系,替她和夫君留心京中动静。

后来崔姑姑真的和萧太妃联络上了,所以这次思灵来之前,就给崔姑姑写了信,让她转告萧太妃设法把岚岚从掖庭救出来。

“奴婢和太妃是通过李公公联络的,李公公每隔旬日都会出宫采买,上次太妃托他带讯息说会设法救岚岚,我只要去东市那家店铺等信就是了。”崔姑姑对思灵道。

思灵点点头,在如歌府邸住下来,等待消息。到了李公公出宫采买的那一日,崔姑姑到他们常见面的那家店铺见到了李公公,给思灵带了一封信回来。

思灵展开信一看,是萧太妃写的,她说掖庭里没有萧岚岚!

萧太妃问了其她没入掖庭的郗家女眷,有人看见抄家那天,萧岚岚被羽林大将军宁成器带走了。

“盛哥哥?”思灵拿着信,茫然地坐在灯下,“他为何带走岚岚?”

窗外下着萧萧秋雨,无边无际的雨丝打在树叶上,草丛里,青石板上,沙沙的响声,如泣如诉。

思灵侧头望向窗外迷蒙夜雨,不知怎么,想起几年前,盛哥哥也住在这座府邸时,她曾经在这样的雨夜,冒雨悄悄潜到盛哥哥住的小院,敲开他的门,湿淋淋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连忙将她拽进房中,亲手用布巾为她擦干水淋淋的头发,为她脱下淋湿的衣裙,将只穿肚兜的她抱上床,用滚烫的身体为她暖身……

盛哥哥的被窝里有一股非常好闻的甜香,就好像置身五月的花海。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忘了那些甜蜜而痛楚的往事……

用力甩甩头,她低头从领子里掏出一根五彩丝绳,轻轻抚摸丝绳下白玉镂雕比翼鸟的挂坠这是夫君送她的,夫君脖子里也戴着一枚和她配对的玉坠,寓意“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想到夫君,她整颗心都暖了,无数个日夜夫君搂着她入寝,第二天她醒来,常常发现,她的头仍枕着夫君胳臂,夫君一整晚都搂着她不曾放开。

夫君……我一定为你将岚岚带回来!

思灵决定找赫兰盛问清楚,他究竟把岚岚弄到哪里去了。

可是,无论进宫找他,还是去他府上找他,都不方便。

想来想去,思灵决定去找宁楚轩帮忙,让宁楚轩把赫兰盛带来见一面。

思灵特意选择晚上来到宁楚轩宅邸,以为这时宁楚轩应该已经下职了,谁知宁楚轩的夫人满脸怨愤地说:“他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妖艳贱货,已经多日未归家了!”

“二婶可知道二叔的外宅在何处?”

“不清楚!”宁夫人愤愤道。

思灵微一蹙眉,掏出一锭金饼塞给宁夫人:“还请二婶帮我打听一下,我找二叔有要紧事。”

宁夫人接了金饼,刚才还怨气冲天的脸,立刻变得笑靥如花:“我上次仿佛听下人说起,他在长秀山有一座别苑。”

“多谢二婶!”思灵告辞而去。

第二天,她带着四个亲兵,骑马出了京城,往长秀山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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