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看在眼里,十分气短,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厚着脸皮凑到跟前陪着哈哈哈吧?也太跌身价了!至于那位秦韵渐秦大客卿,唐有自知之明,人家可是儒将文士,货真价实的读书人,自己自小就在宗门和江湖中摸爬滚打,大字不识几个,难道还能和这位夫子聊出朵花来?万一被来了兴致的秦老夫子执意教导几篇道德文章,重武轻文的唐可就要头大了。

浩浩荡荡的踏秋队伍驶出东城门,城里城外沿途百姓纷纷驻足瞻仰,围观百姓和维持秩序的兵士在大道两侧如潮水涌动,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攒动的场景。

由于神华侯封顼身穿绣蟒描金线的蓝色花衣,加上身边怀有身孕反而更见雍容富态的诰命夫人楚小亭,车内三人身份不言自喻,骈马香车围垂而下的薄纱完全无法遮挡四周投入车内包含崇敬、畏惧、好奇诸多情绪的复杂眼光。

封顼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夫人楚小亭安然若素娴静端庄,只有小侯爷封星羽不断与投入车内的目光对视,觉得十分好玩。

队伍离开金雪城后,一路上开始出现小片田野,经常有赤裸上身的农夫在田间劳作,或在田埂休憩,遥遥望见队伍,生性朴素的农民往往会伏倒跪拜。不过官道附近只许建造驿站、驿亭,所以村庄民房往往在偏离官道的地界,比起小片农田更加罕见。

路途过半,整支幅员众多的长长队伍已经进入一片莽林,官道两侧鸟兽遭马蹄步伐的嘈杂声响惊扰,远远避开,这让附近几队各自结伴的猎户很是苦恼。附近猎户没有继续藏匿行踪,或者深入莽林继续追捕猎物,而是依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在队伍经过的时候,站到显眼空旷的地方,并把弓箭尖矛高举过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那队黑甲骑士目光冷

冷的扫过每一个猎户,直看得他们心底发毛,最后所幸彼此相安无事,秋游队伍继续前行。

一路上并无大胆刺客出现,燕隆三州境内的流寇马贼早给游猎巡逻的燕隆军斥候杀得干干净净,甚至有时过路的江湖侠客都会被无聊至极的斥候小队戏耍,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的长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自进入林子之后就不敢掉以轻心,规规矩矩的护卫在家主卓明哲身边,他一只手搭在腰侧的佩刀上,拇指轻轻扣动刀柄,不断有细小如丝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向刀身。这一式并非师门独有,那缕看似不起眼的气息,关键之时可以将刀身推出刀鞘,以此增加拔刀出鞘的速度,要知道关乎性命的要紧时刻,一线之差往往是生死之别。唐给这一式取了个名字,叫做“不请自来”。

枪神京十九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他的长枪包裹在布匹之内,随随便便的挂在马匹腰侧,要想取下,还得解开马鞍两侧的绑绳。不过他那伟岸如山的身躯,无论是否武道中人,都不会将他小瞧轻视。

神华侯所在的香车在林莽官道上驱使了十数里,开始偏入一条略微狭窄的道路,这条道路看得出来时有修缮,可是比起官道的平坦,路面上仍是少不了石子和坑洼,原因当然是上头拨下来的银款不到位。许多当地官员被颠得心浮气躁,暗暗咒骂执管此路修缮的胥吏,却选择忘记自己也曾参与其中分利。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爬坡的幅度开始变得明显,直到后来车马难行,神华侯一家三口率先下车步行。习练摧金断玉手炉火纯青的随嫁婆子楚朝云在小姐下车前便出现在马车下方明显位置,与侯爷一齐扶下楚小亭,一齐搀扶她往山上行走。

陈彩衣作为曾经的刺客,如今的隐匿身份是暗部狐女,天晓得陈玄江用什么手段才能让她为杀掉她丈夫的侯府尽忠。她依旧闭目,神情如雕塑般冷漠,跟在侯子封星羽身后。

小星羽再怎么早慧,也是个四岁出头的孩子,陡然把他放在一处崭新的世界,小家伙高兴地活蹦乱跳,下车后一路上采野花拔草叶,扑蝴蝶追蜻蜓,事事皆是新鲜有趣。

小家伙又在路上看见好玩事物,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简陋老旧,上头刻着“浮泊山”三个大字,除此之外再无雕饰。碑上字体与今字相仿,又有些许不同,小星羽蹲在地上以手指临摹。有婢女撑伞遮挡艳阳。

红衣小童以指摹碑,青葱美婢路边撑伞。

好一副诗情画意的景致。许多文士出身的官员已经在腹中打好诗词草稿,虽然不能在侯爷跟前献诗献词,但是事后诗词名篇一经流传,自身借此成名不说,更有向侯爷侯子献好的美意。

浮泊山有一座佛寺,规模宏大,从半山腰直建到山顶,号福灵寺。

金风境内对宗教门派之流制约相对宽松,像佛教这等外传教宗,也能有立足之地。

福灵寺临近寺门,有一座放生池,一架石拱桥从池中心横过,桥下砌连成台的桥墩刚好淹没在池水数寸之下,将池水分为玄清池和彩莲池两部分。池水从山上的灵泉一路引下,由左首的玄清池引入,由于拱桥下的缺口有桥墩阻拦,肉眼看来两池相连处的石墩平台,水面只是数寸之深,偶有细小游鱼成群穿过,须鳞毕现。

众人临近放生池,只听哗啦啦流水声响,小星羽最是按捺不住,寻声觅去,原来是两座池塘池水蓄满之后不断由彩莲池的一处缺口溢出。缺口之外竟是悬空十数丈,形如瀑布飞泉,底下冲击出一处小水潭,和一条蜿蜒小溪。周围草木毫无秋意,全都碧绿如新。

小星羽驻足观看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返回父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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