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格局与寻常府邸迥然不同,楼阁亭台俱无,山池花园更是不见踪迹,府邸旷阔的空间全以高墙黑瓦覆盖,整座府邸以纵横交错的墙壁隔开,深入其中不是一间间狭窄窘迫的斗室,就是杂乱如网的走道。

居中一间斗室较其余房间横宽多了一丈,然则此间竖起两架堆存文书的高大木架,一架放红色外页的文书,一架则是黄色外页,可供使用的空间于是大大缩减。

一张供以批阅文书的书案前,坐了一位长发雪白的“年轻人”,正翻动手里或厚如书籍或只一页的文书,不时以朱红细笔勾去、圈出抑或添加寥寥数字。他身后站着一位二八妙龄的女子,着罗裙,挽妇髻,似乎是此人妻妾,正在精心为丈夫打绾发丝。

门外有人抱着一叠散纸进入,此人正是审讯刺客朱寓的唐玉华,他双膝跪倒,恭敬道:“卑职参见都司大人!”

书案前的“年轻人”正是掌控狼绮和狐锦两头巨物的暗部统领陈玄江,有陈玄江在的地方,自然就是暗部总部,只是暗部隐晦隐秘,总部不设在神华侯府,倒是令人意外。陈玄江向来不喜欢一心

二用的分神行径,手下礼罢站起,他便将未曾阅览审核的文书合上,绝不容自己在公职上出现一丝倏忽。

陈玄江知道此处必有收获,简短道:“讲!”

唐玉华细微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刺客招供!此人来自帝国领土边缘的焚蓑兵团,焚蓑兵力数千,明面上是烧杀抢夺的马贼,背地里却培养出众多擅专暗杀的刺客,为背后培植他们的权势清除政敌,也接手小单的个人仇杀。”

陈玄江身后的女子双手柔软白皙,此刻轻柔地捏揉陈玄江肩膀和脖颈,对两个男人口中的公事充耳不闻。

陈玄江往后轻靠,让脑袋枕在两团柔软温香中,阴冷道:“小小的塞外马贼胆敢将爪子伸向神华侯府?既然他们有这份气量,我狼绮也该有几名狼子前去拜访拜访!”

那名女子见陈玄江并不急于料理公务,双臂顺势环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探到他怀中,却不敢乱动。

陈玄江面含微笑,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抓在手心把玩,同那名女子嬉笑道:“至于操纵匕首的朝中那位大人,就让赤狐张罗旗鼓请回他的脑袋罢!”

那名女子终于开口,其音犹如玉质风铃,妩媚婉转却朝气清脆,咯咯笑道:“阿江你这个主意倒是真好!赤狐的姊妹们这些天都待得厌烦了,正好趁机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哩!”

她言语一罢,便知晓自个又说错了话,暗暗地低下头来。

陈玄江却笑道:“搅一搅皇帝小儿住的地界算什么?咱们赤狐外貌和武功确是极为明显易辨,明眼人一眼便能认出,可是那又如何,就是要点醒这群鼠辈,让他们知晓,我神华侯府绝不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唐玉华在狼绮中地位不低,心思也活泛,觉得此举尽管能够震慑一众宵小,但隐隐觉得不妥,不过他自知地位和言语份量终究不如这位能与都司阴阳双修的狐锦头目,不敢画蛇添足。提起本案另一件事:“禀都司!犯人,求死。”

陈玄江重新拾起放到书案上的簿子,淡淡道:“你倒挺有怜悯之心。”

唐玉华噗通跪倒,双膝重重撞在地砖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卑微至极,道:“属下一心只为诱使犯人信任托实,这才糊涂答应保其家室,绝其性命的荒唐请求,属下查案心切,绝不敢擅自做主”

陈玄江干笑了两声,一旁的狐锦女子心领神会叹气道:“身份高了也是颇为麻烦,顺口说句话,也能让人揣摩出一本书来,唉”

这句话本来是柳龙池揶揄神华侯和一众揣摩主子心思官员的口头禅,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出了另一番意味。

唐玉华有些恍惚,便闻得陈都司严谨了些许,道:“这点小事,老头子我看得开,不至于让狼绮的好男儿蒙受失信污名。去领一份极乐散给他,至于他的家室,我至多只能给你半年时间,能救几个,救得彻不彻底,都是你唐玉华自己的本事。”

“多谢都司体谅!”

唐玉华走后,女子随意靠在陈玄江身上,少了人前那份装扮出来对陈玄江的敬畏,二人实际身份似乎平起平坐。女子感叹道:“这批狼崽子挺有意思的,老头子!”

陈玄江肤如凝脂,只是双目沧桑不再掩饰,道:“别比我们这对老不死早入土就好!”

女子忽然咯咯娇笑,蹦蹦跳跳地绕到陈玄江桌案前,拍桌子吵闹道:“我才七十,不老不老!”

陈玄江翻了个白眼,拆台道:“我小师叔您一纪,服老服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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