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今这时刻才值早秋,看不成碗大红花堆砌压叠的浓艳景观。楚小亭将姑子封冬妍领着前行,正好一株流苏大树适逢壮年,花开极盛,满树白花遮蔽枝叶,如素雪堆积,连树下草地也铺上了一层蓬松的雪花。
看完流苏大树,迎面又是几株紫薇花树挨连成片,层层叠叠花开灿若云锦,在这萧索时节,树顶也难得盘旋着几团飞蝶,采蜜谈情,蜜甜情更甜。
树下还有一位婆子和三两个丫鬟,她们挑剪新开的花簇,供在府院各处雅间。
封冬妍见一棵丹桂开得如火如荼,树下捡拾桂子的丫鬟们发间都挟上了许多橙红色小花,道:“这株丹桂开得忒早,盛况空前,看得人心喜。”
早有眼尖的大丫鬟送上一捧新鲜桂子,举过头顶跪在二人身前,楚小亭拾了一朵放在舌尖细品,回姑子的话,道:“这株老丹桂可有四百年的高龄,数月之前才从南方满枝满叶的移栽院中,也不知甚么缘故,花期推前了一些,好在落下的桂花香味不减,届时带些桂花酱走?”
封冬妍闻着醉人心肺的飘摇天香,也不推辞,道:“那敢情好!”
观览罢院中诸般“大花”,姑嫂二人移步偏堂,谈些闺蜜之间的私己话。
顺带品鉴一番封冬妍自京城带来的香料,除了麝香与孕妇体质相斥之外,诸如檀香柏香沉香艾香等类尽皆囊括。偏堂
内一架莲花铜炉积灰累烬,各味香雾交替缭绕萦飞。
姑嫂二人耳鬓相磨,谈举皆欢,一度忘却了时候。
这时一个四五岁小童从门口蹦将进来,也不顾长幼规矩,大喊大叫道:“姑姑!姑姑!”
封冬妍抬头举目,尚未回应,就见一个事物直愣愣往怀里钻来,她环臂抱住,原是侄子封星羽圆圆的脑袋。封星羽一见亲姑,喜得忘乎所以,将脑袋在姑姑怀中一通乱蹭,激越之情稍稍平复之后,才抬起小脸,透过封冬妍皎白修长的脖颈看向她的脸她的眼她的睫毛,目光纯净而透彻,嗔怪道:“姑姑到达侯府怎么不支会星羽一声,星羽听云姨说您大早就已驾临,早知我就不上今日这遭课章了。”
楚小亭和封冬妍推却了一顿午食,只觉时光过去不久,没成想此时已是黄昏将晚,门外浓重的霞光斜投入舍,再过一会儿,就该掌灯明烛了。
封星羽此时例行向母亲请安,便在娘亲寝舍外听楚朝云云姨言语表明主子同封冬妍另行一处,于是他匆匆赶来,这才有眼下这一幕。
封冬妍温柔怜爱地抚弄侄子圆圆的脑袋,葱白指节在细软如绒的发丝间穿梭,“男儿当兢业图克,学得满身本领,时运降来,方能一展抱负!姑姑能见你一面已是心满意足,怎舍得怠慢耽误你学业课章?”
“外头的两位小公子也进来罢!”原是胖墩高桂甫和张棋观探头探脑,挤挨着偷瞧屋里的人物,遭封冬妍发觉。
二人听得传唤,立即依顺地行入偏堂。
张棋观和高桂甫低头垂目,跪在身份尊贵的二位夫人跟前。张棋观心思活泛,生怕一时无礼得罪了贵人,随即纳头跪拜,高呼道:“叩见侯夫人!叩见侯小姐!”
高桂甫看似愚笨,实则紧要关头从不曾迟钝发愣,见机灵鬼呐喊叩头,他亦跟着喊叫,同时将头磕得声声发响。
他们才磕了两下,楚小亭便笑着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起来罢!”
此刻侯府各处数千盏烛火几乎同时点亮,偏堂内也添了几盏明晃晃的纱罩烛灯。
封星羽和姑姑封冬妍腻在一处,已然没有闲情理会两个同玩同耍的死党。
楚小亭满面柔色,含笑浅声的询问:“你们是张别驾和高校尉两家的公子罢,果真是颇有乃父风仪哩!你俩多大年岁了?”
高桂甫板着手指数数,张棋观却一问便答:“回夫人的话,棋观今年时值七岁。”
数到两手剩下三根手指,高桂甫喜道:“我也七岁!”
楚小亭“嗯”了一声,以示赞赏,又道:“你们都大我家羽儿三岁,以后无论在学堂,还是在外头,都得累二位小哥哥照顾呢。”
高桂甫听说自己成了小侯爷的哥哥,喜不自胜,拍胸脯连声道:“好好好!我会的!”
张棋观见侯夫人不像是那类高深莫测变化无常的上等人,便也放下心中设防,不去阻止高桂甫有些鲁莽的举止。
倒是封星羽听到之后有些不悦,但是与姑姑相处有不尽的亲近话语,那点好胜之心也登即烟消云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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