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有所成就的武术家,对于人体的所有敏感点都了如指掌,也知道如何为人带来最大限度的痛楚。而发小又不是像蚁之主亲信那样意志如铁的角色,在我给他制造了足够的痛楚,并且令他明白我真的可能会杀人以后,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经过他的陈述,我们得以判明,他的确没有受到洗脑,或者,确切地说:他一开始也被洗脑了,但是一个月前,他的洗脑被解开了。
而解开他的洗脑的,不是别人,正是谷神的意思。
至于谷神为何要解开他的洗脑,这个问题暂且搁置,稍后再谈。这里就先说说发小所知晓的,有关于“村子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来龙去脉。不得不说,我和格子衬衫都找对人了,从发小口中挖掘出来的情报,竟帮助我们,直接解开了九成以上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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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从四年前,也就是格子衬衫父母死亡的那年开始说起。发小对于这期间的记忆虽然印象深刻,但终究是四年前了,难免有不牢靠的地方。因此有些细节是他自己的臆测,也有我本人的推理和想象的润色。
那年的某个白天,两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丰收村。其中一个是老人,也就是今日的谷神;另外一个却不是剑客,而是一个佩戴十字水晶耳坠的黑发少年。
发小当时在村口见到这两人,便立即上去问话。却不料,那黑发少年只是瞥了他一眼,发小就化为了无法思考的人偶,只知道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止是他而已,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心灵波动直接覆盖全村,整个村子顿时变得静谧,好像所有村民都化为了僵立不动的人偶。之后的事情,发小本来是没有记忆的,但大约是因为现在洗脑被解开了,所以化为木偶的这段时间里的记忆,也都能够回忆起来了。
先说话的人,是黑发少年,他对老人说:“你为了甩脱追兵,不止是脸,也身体都改成了这样。不过到了这里,降魔局肯定也找不过来了。”
老人点头,接着说:“之前真是九死一生。但在这里,我也能继续自己的实验了。”
少年好奇道:“我其实难以理解,你把猪的身体改造成人体,和你研究先知的秘密,这两者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闻言,老人毫不介意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先知之所以是先知,是因为他们的思维与正常人迥异。他们凭借着迥异的思维,而获得了更加高等的知觉,以窥探到更深层次的宇宙。但是,你有想过吗?”他继续说,“先知的知觉,真的是更加高等的知觉吗?先知窥探到的宇宙,真的是更加深层的宇宙吗?会不会那仅仅是‘有差别’而已,所谓的高等低等、深层浅层,只是我们人类的一己之见而已?如果我把与人类在思维和知觉上都截然不同的动物灵魂,转移到人脑里,岂不是也能诞生出先知来?”
少年接道:“但是,动物的灵魂和人体是不兼容的,更别说是人脑了。”
“所以我才要把动物的身体改造成人体,看看能不能就这样直接造出先知。”老人说,“但还是不顺利。人脑实在太复杂了,虽说我有着生物改造的灵能和相关科技,造出来的无论怎么看都是人,也有着人的完整知觉能力,思维也脱离了猪的领域……然而不足之处也多得是。”
“那些人容不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人不悦道:“那只是因为我失败了而已。如果我成功了,他们立刻就会奉我为上宾。你们凋零信徒会接纳我,让我成为其中的一员,不也是因为相信我的实验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少年话锋一转,“你在这里也要做相同的实验吗?”
“不,我这次要换个思路。正好,这里的村民们很符合成为我新实验素材的条件。他们足够愚昧,而且有你在,还能够变得更加愚蠢。正所谓‘惟上智与下愚者不移’,这样的灵魂更加容易孕育先知。虽然制造智者困难,但制造愚者就简单得多了。”老人回答,“我之前对你提过的‘要求’,你现在就帮我实现吧。”
少年笑道:“就在你跟我说话的那段时间里,我的洗脑工作已经结束了。”
“这么快?”老人意外道。
“因为只是修改了他们对于死者的记忆而已。具体地说,我让他们以为,过去的所有去世者,都是作为活祭品而被献祭给了‘谷神’——也就是你。而其他部分则都原封不动。”少年说,“人对死者的记忆最方便修改,因为死者不会自己跑出来,质疑被修改的记忆。接下来的话,你只需要在暗中不时地用灵能破坏庄稼,逼迫他们向你献祭活人就可以。最初的几个活祭品,应该会是村子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吧。”
“真就这么简单?”老人质疑。
“你会看到成果的。‘从来如此’,是一股非常巨大的、却又透明的力量。其实不止是这些村民,就连此刻置身事外、对他们评头论足的你我,也被种种‘从来如此’的锁链所束缚而不自觉。”少年说,“你虽然已经是特级灵能者,但如果无法体察自己的心灵,明悟根本不存在什么锁链,那就仅仅是操纵灵能的凡人,而不配自称灵能者,也永远无法更进一步,解放‘真正的灵能’。”
老人先是皱眉,然后说:“这种程度的控制是不可能长久的。这样压迫,村民们早晚会觉醒。”
“你本来也不准备一辈子都守在这里吧。”少年说,“不用那么担心,几年内不会有变故的。我的老师说过,追求幸福是需要勇气的,非但必须面对可能失败的恐惧,即使到手,也要面对可能失去的恐惧;但只要从一开始就放弃,屈从于力量,那么立刻就能得到安心。所谓的安心,就是没有恐惧的状态。”
“好吧。”老人转而说,“那么,你能再用灵能,给他们的脑子增加些许‘保险措施’吗?免得出现意外,他们反抗我。”
“你倒真是谨慎。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做的精细事情不多。之前那些就已经是极限了。”少年摇头,“而且,你不是特级灵能者吗?虽然你不擅长战斗,但即使他们反抗,你也能够自己处理吧。”
两人又谈了一些话,就此分别。黑发少年远去了,而谷神则留在村里。
之后,经过了四年,村子里被献祭了一些人,其中自然也有最先被献祭的格子衬衫的父母。村子中央还搭建起了石制的寺庙,谷神就住在里面,所有活祭品都被送往其中,村民们出于畏惧而不敢接近,更别说是进入里面了。
但就在一个多月前的上午,发小进入了里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进入,现在想来,肯定是被操纵了精神。
他在里面看到了三个人,分别是老人和剑客,以及黑发少年——后者经过四年,有所成长,应该改叫青年了。
操纵发小进来的,无疑是这青年。他先不理发小,而是先对谷神说:“如今的我比四年前更强,是否需要我帮你加上保险措施,以免他们反抗你?”
“不需要。”老人,或者说谷神,此刻姿态放松,“我好歹也是特级灵能者,而他们无非是些哪怕悲愤,也不敢反击,只会转身逃跑的弱者而已。”
闻言,青年看了看他。两秒后,他点头道:“也好。”
谷神也在凝视他,似乎得出了某种结论,“你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吧。”
“我只是把自己的心灵投影到了这上面而已。如果你有需求,我也可以让本体过来,把你的心灵投影到其他身体上,这样你就能同时在两个地方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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