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此时祁连城出来打圆场:“苏先生,我这师兄素来脾气暴躁,刚才和唐公子有些言语冲突,一时不忿,出手难免失了分寸,伤了唐公子,还请苏先生见谅。”
说话间,唐朝气息已恢复平稳,吐纳悠长。苏玄黎松开手,看着祁连城,脸色严肃:“他是你师兄,你言语之间偏向于他,我不怪你。但是因为一时不忿就能出手伤人到这般地步吗?你心里也清楚,你的这位师兄是存了置唐朝于死地的心思,否则你也不会用那种损伤道基的秘法。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两个,最好的下场不过是一死一伤!”祁连城瞬间苍白,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形摇摇欲坠。
苏玄黎有些不忍,不去为难这位道心不稳的小道士,转向了一旁的张虚白,张虚白紧绷着脸,如临大敌。苏玄黎面沉如水,语气平和:“看在龚真人面上,苏某今日只与你讲些道理,听不听那是你的事。修道之人,修性修身,讲究六根清净,不惹红尘俗事。长春真人开创全真教派,为的是广施正义于天下,大布福泽于万民,实乃功德无量,为我辈楷模。可是尔等后辈,不思弘扬祖师仁爱之志,反行阿谀媚上之事,与一些钻营弄权之辈沆瀣一气,极尽曲意逢迎之能事,弃修道大业而不顾,何其可耻!”
“我观你气度,确有急躁易怒之相,但绝非气量狭小、凶残好杀之徒,就因我师弟与你言语不合,便要出手杀人?莫不是我师弟撞破了你齐云山某些见不得人的谋划,要杀人灭口?”
张虚白心中一紧,惶恐道:“苏先生明鉴,绝无此事,贫道确实是出手有失分寸,但绝无杀人之念。”
苏玄黎看着张虚白,心中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白白与这等人浪费口舌作甚。他一挥衣袖,沉声道:“此事就先到此为止吧,你速速离去,不要再此地逗留。”
张虚白如蒙大赦,忙不失迭的鞠躬行礼,正要感叹一下苏先生的大度,不曾想苏玄黎接着说道:“明年开春,我会亲自登上齐云山,向此事幕后之人讨教一二,还请张道长代为转告。”说完转身重新提起唐朝,对着祁连城说道:“带路。”祁连城急忙引着苏玄黎,朝着官塾旁唐朝的房间走去,临行前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张虚白一眼。张虚白因为苏玄黎的一番话,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完全顾不上祁连城。
回到房间,在祁连城压抑的目光中,苏玄黎直接把唐朝扔到床上,似乎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一脚。正当苏玄黎准备踹第二脚时,唐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求饶道:“苏师兄,别踹了,再踹那些骨头又要断了。”
祁连城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苏先生刚才脸色那么难看呢。他松了口气,坐在火盆边,开始烤火。
苏玄黎拉着脸,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唐朝沉思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师兄你说道‘广施正义于天下,大布福泽于万民’这句吧。不得不说,师兄你文采确实很好,出口成章,对仗工整,师弟是自愧不如。”一旁的祁连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苏玄黎扯了扯嘴角,皮下肉不笑道:“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下山游学前,在我的文集最后批注了个大字,狗屁不通,一派胡言呢?”正在喝茶的祁连城一口喷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背对着那师兄弟二人。
唐朝脸色僵硬,干笑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师兄不要放在心上。”苏玄黎冷哼一声:“看来你伤势已经完全复原了,既然如此,随我一道回山吧,顺便把你游学这几年的丰功伟绩讲给诸位师兄听听。”
唐朝一听,急忙捂住胸口倒了下去,呻吟道:“不好!气血逆行,不循经脉,我这伤势又反复了!”接着他抬起头,虚弱的说道:“苏师兄,我重伤未愈,不宜劳顿,容我歇息几天,自行回山即可,师兄不用等我。”苏玄黎不理会唐朝的装疯卖傻,微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雍山脚下来了一批高手,指名道姓要与你问剑,他们已经等了有好几个月,整日在山下叫嚣聒噪,周师兄很是生气,说要是三天之内你不回去,他就亲自下山。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说着和祁连城打了一声招呼,转身走出来屋子,拂袖而去。
唐朝和祁连城两人面面相觑,就这么走了?唐朝从床上一跃而起,拍了拍手,兴奋道:“无论如何,师兄还是走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煎熬。”祁连城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说道:“早晚都得回山,何不与苏先生一起?”唐朝坐过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要是回去,一顿臭骂是跑不了的,还是等风头过来再说吧。”
祁连城皱眉道:“可是那些要问剑于你的……”唐朝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管他呢!眼不见心不烦!”
祁连城喝完最后一口茶,长出一口气。
明天就是除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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