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想了很久,

却没想到一句令自己满意的。

不过,

这不要紧,

单手一拍刀鞘,发出一声肃响,

郑凡看向大泽方向,

道:

“走,

去干他马了戈壁!”

大泽

东茗寨。

大泽是一个很大的区域,事实上,真正在常人眼里妖兽凶险的地方,只占大泽不到十一。

东茗寨,就在这里,因为这附近,会产大泽香舌。一款,大燕摄政王最爱的茶叶。

而眼下,这个寨子,早就已经被清空。

寨中央的一处高台上,楚皇依旧被铁链锁着。

在其身边,盘膝坐着五个黑袍,正在帮其进行加持,以保证足以让极为遥远的奉新城王府内的女娃,会继续享受着“福报”。

楚皇睁着眼,其身边,不时会传来惨叫。

其实,楚皇和火凤之灵所承受的是一样的痛苦,不过很显然,皇帝,更能熬。

酒壶老者自下方走来,飞身跃起,来到台面上,在楚皇面前蹲下,

开口道: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楚皇看了他一眼,道:“说。”

“陛下答应配合用这个法子来逼那摄政王赴会,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朕,不懂你在说什么。”

“陛下是真的输到最后,如溺水之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身边任何一件可以抓住的东西呢,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觉得,自己和大楚已经无望,干脆借我们这些人的力量,给自己那外甥女儿,真正地降下一场福报?”

“现在问朕这些,还有何意义?”

“对,您说得对,确实是没什么意义了,我知道,陛下心里,其实是有些瞧不上我们的,这无碍,因为有些时候,我们自己也会瞧不上自己。

可陛下,您好歹是大楚天子,说话,可得算话,怎么说来着,君无戏言啊。”

“你在教朕做事?”

“没,没有。”酒壶老者面露讪讪之色。

他们其实不是很畏惧人间帝王,但令他们很无奈的是,那位王爷把自己和他的家,都保护得好好的。

要么,在战场正面击败他这显然不可能。

而其身边的漏洞,真的没有了,以后,有没有难说,但现在还能说是风波未平,以后真等这大燕坐稳了天下就算是这摄政王真的死了,又有何意义?

也就只有在这一当口,郑凡死了,燕国内部出现问题,他们,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乘之机。

所以,他们没得选。

这时,

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陛下说的是,确实没什么区别。”

一身着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不知在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高台之上。

酒壶老者见到他,先微微低了低头,这是货真价实地表示尊敬。

年轻男子在楚皇身边坐了下来,因为这里是一座阵法,连火凤之灵都在其中被不停地炙烤着,可男子却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他皮肤上,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正在保护着他。

“摄政王若是不想来,那他就有一万种理由可以不来,他本就可以不来。

更可笑的是,

这个法子,换用在其他人身上,不,是连用的必要都没有。

越是了解这位摄政王,就越是觉得有趣,只可惜,此生怕是没机会与其成为挚友知己了。

一个女儿而已,

而就算是嫡长子,瞧瞧那些王侯将相,哪个会拿家族身家去往里毫无顾忌地去填?

也就只有他,才可能会做出这一选择罢了。

他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可惜了,

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却不能为我大夏效力。”

“夏?”楚皇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您可以继续不屑,正如酒翁先前所说,我们自个儿其实都有些瞧不起自个儿,但这真是被逼着没办法了。

一场梦,

醒得过早,

不仅是梦没做完,连梦境,都变了个七七八八。

陛下啊,

您是否真愿意您那外甥女儿被撑死,无所谓的。

您大可在您觉得可以收手时,就收手,就当真赐予她一段天大的机缘。

可那位摄政王,

是不会赌的,

不会赌您,是否会及时收手,他只知道,眼下他女儿的性命,正被她舅舅和一帮外人提捏着。

所以,

酒翁就不要多虑了。

若是他要来,那他就会来

若是他不来,那他就不来。

横竖我等,

也就是躺在这儿,眼巴巴地望天讨饭的命了,除此之外,还能有其他指望么?”

“您说的是。”酒翁点头。

黄袍男子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手,

道:

“甚至,可能催促他来的原因,救其女儿,都不是主要的。

而是愤怒,

愤怒于竟然有这样一帮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竟敢真的将爪子,伸到他看重的家人身边。

这,

怎能忍?

眼下,

人可能正赶过来,就是为了找咱算账,而且还趁着咱们这群老鼠,都聚堆的时候,正好省事儿呢不是?

我们还在这儿担心着人家会不会愿意上这钩,

人家更担心咱们不等了提前做了那鸟兽散。”

酒翁则疑惑道:“不能吧?”

“咋不能?”黄袍男子反问道。

“他带军队来,咱就提前跑呗,他要是不带军队过来,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就算是带几个高手随行”

酒翁转过身,

看向这座寨子四周,

这里,身着黑袍的人,不少。

虽说炼气士占了一半,

但其他武者、剑客,也不少的。

三品高手,在这里仅仅是入门。

窥二品之境的,也有不少,虽然忌讳很多,但只要能豁出去,还是很可怖的。

黄袍男子伸手,抢过酒翁手中的酒壶,拔出塞子,痛饮了一口,

擦了擦嘴,

道:

“我笃定,很多人和你有过类似的想法,然后,人家一步一步灭国封王,而那些和你有过类似想法的人,早就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成了一具具铺路的枯骨。”

楚皇开口道:

“既然如此悲观,为何你还要来这里?”

黄袍男子用力抓了抓脸,

道:

“都说了,美梦变噩梦了,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没得选。

陛下啊,

您知道么,

越是觉得这里稳当,他敢来,就敢按死他,我这心里,就反倒越不踏实。

这心态,可能和当初的您以及楚国,和先前的赵牧勾以及那乾国,

差不离了。

越是拖下去,希望就越是渺茫。

倒不如,

干脆地求个痛快。”

这时,

寨子四方,各有一拨炼气士开始强行撑起阵法的一角。

恐怖的气息,开始汇聚,

自天幕上,

宛若有一道罩子,正在被强行抠出,向下方这座寨子以及方圆位置,缓缓地降落。

楚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道:“四方大阵?”

“陛下好眼力。”黄袍男子指着天上介绍道,“我们收集了晋地、楚地、乾地以及古夏之气运,聚这四方大阵。

外人入阵者,

境界会被压制,如鱼困密网,插翅难逃。”

楚皇既然能收服火凤之灵,显然是对这方面,本就有研究,再者,熊氏很早就和巫者联系在一起,巫者在朝为官,可比乾国的李寻道要早得多。

酒翁开口道:

“且不提那位摄政王到底来不来,他要真来了,只要进了这座大阵,他就出不去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来收网了。”

“呵,我大楚国运已呈衰败之势,乾国国运已经崩离,晋国国运早就沉寂,古夏气运只剩飘渺。

当今诸夏,

唯燕之气运最盛!

他是燕国的摄政王,法理之上,仅次皇帝,甚至足以与皇帝平起平坐。

人家只要往里头一站,

受大阵影响,燕国气运必加之于身。

你们以这跛脚四运,所设之大阵,怕不是顷刻间就会被冲垮个干干净净。”

黄袍男子点头道:

“陛下圣明。

当年藏夫子斩龙脉,

怕是只印证了一件事,

那就是国运仅仅是国势之上的一介小婢。

国势蒸蒸日上,国运必然紧随其后,斩不断,扯不烂。

嗯,

这四方大阵,确实是有点孱弱,毕竟四个凑起来,都不够那尊貔貅塞牙缝的。

可他摄政王,

到底没有称帝不是?

没取而代之,也没自立门户,

故而,

这燕国气运,依旧是掌握在燕国天子手中。

陛下啊,

您说,

若是那位燕天子,

他不借呢?”

燕京,

皇宫。

刚从乾地回到大燕都城的姬成玦,披着龙袍,坐在椅子上。

天气将要入冬,而位于诸夏之北的燕国,入冬更早。

殿内没有设炭盆,

寒意,已经有些刺人了。

那个白衣丰满女人,此时依旧跪伏在下面,只不过,其身上被戴上了枷锁。

然而,

就在这时,

外头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皇帝身前,

站着的是魏忠河与那位红袍“小”太监,大殿上方,还有一众密谍司的强者以及宫内的红袍宦官。

这里,是宫中太爷曾住的地方,故而,一直清幽,没有外人。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

一头身上燃着火焰体格庞大的黑色貔貅,缓缓自那高耸的大门处,迈步而入。

伴随着大燕征战四方,一统,近乎已经完成,大燕的国势与国运,也随之逐步攀升。

昔日身上残破腐烂的这头老貔貅之灵,此时不仅身形恢复,伤口复原,周身的气息,更是已然有了神兽睥睨四方的威压。

它缓缓地走到皇帝面前,

慢慢地抬起头,

硕大且威严的眼眸看向前方,

声音,

在殿内回荡:

“只要你什么都不要做,

姬氏,

就将彻底坐稳这天下!”

听到这“话”,

坐在椅子上披着龙袍的皇帝,

身形微微往后一靠,

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良久,

轻声道: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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