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华点点头,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父亲却夺过了他手中的火鸡,笑着将自己的旱烟递到他眼前,“试试这个?说不定以后想抽都抽不到了。”
烟斗的陶瓷被唐山震磨得发亮,竹子做的烟干棱角分外柔和,恰如每一个都会老去的男人,不喜纷争,不喜喧嚣。
唐建华笑笑,洋溢起笑脸,结果旱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口腔里肆意地翻滚着,流进喉咙里刺痛稚嫩的壁肉。唐建华剧烈地咳嗽起来,将旱烟归还给父亲,捂着胸口久久无法平息。看着呛出眼泪的建华,唐山震像个成功做了个恶作剧的小孩般笑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说:“抽烟这事,不能急,就跟新婚洞房一样,急忙忙脱裤子钻进被窝动两下就没动静了,媳妇不满意嘞你自己也不满意,所以说要慢慢来,小口小口的,衣服要一件一件脱。”
建华被父亲说得一阵汗颜,撇开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点上了先前捏在手里的烟,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这种近乎小孩子的表现只在最亲的人面前才表现得出来。唐山震就只是笑笑,然后吧嗒吧嗒抽着,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这句话他只藏在心里。
“烧蛋的怎么说?”唐山震低头看着脚尖,一粒雪花正好落在脚面上,迅速地化开。
唐建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抽完了这根烟就回了家去。
……
第二天,大年初一,要给逝去的先人们上香,祈求来年的幸福和丰收。农民就是这样,将希望寄于上天的喜怒与祖先的荫泽。但凡是遭受了灾难,那定然是做了什么昧了良心的事,所以大多数人都谨小慎微地生存着。
这个时候上香大多是留给小辈们做的事,两兄弟拎着装着香烛的袋子前往先人的坟冢。生前无论多么显赫,死后仍旧是黄土一堆。唐尧作为年龄稍小的一个,苦差事大压在他的身上,大哥唐玮受伤还未痊愈,而这种事又多是家中男丁做的,唐楠要洗碗,要照顾小妹唐北。
祖奶奶陈氏离唐尧家最近,几乎是爱着门户的邻居。宅基地挨着祖先的坟茔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好,倒是会觉得离逝者近一些会多沾染福泽。
犹记得祖奶奶是龙溪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听爷爷唐山震提过一嘴,那是祖爷爷是个读了些书的男人,在唐尧的想象之中,这就是典型的富家小姐爱上我的狗血剧情。父母不同意,小姐毅然出嫁,后半辈子过得不好不坏,两位老人先后离世,谁也没有多等谁一步。
这样平凡的爱情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观众不同自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祖爷爷葬在老龙沟的另一面,挨着唐建城家。
原本唐山震是要将两位老人合葬,只是后面离开的父亲说要葬在建城家,这样对子孙好。
所以两个孤独的灵魂只能日夜相望。
苔子田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野葱极多,在春日里采摘来混着腊肉一起炒那便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隔着烂泥田的另一面是一片土,靠着崖壁的一段坐落着以做孤坟。唐尧他们来的时候早有人在这里烧香了,安家的四个兄弟和安雅点燃火炮跑到一边,穿着花衣棉袄的安雅小脸通红地望着火药燃起的烟里的唐尧,微笑着露出洁白可爱的虎牙。
着坐孤坟大概是唐家和安家唯一的纽带,也是唐尧和安雅之间的纽带。
唐尧不晓得这座坟里的老人是谁,只晓得也应该叫一声祖爷爷。
唐山震说这是当年唐家迁到贵州时接济他们一家的恩人,所以那位如今住在唐建德家旁边的邻居嘱咐后人一定要每年都为这位恩人上香。现今一直延续到了唐尧这一代,或许还会继续下去,直到他们都离开了这个山沟。
安家四兄弟神气扬扬地扬起下巴,这年头能买得起火炮的人家依然很少,唐尧想要见到火炮大概只能等到那户人家摆了酒席。等到火炮的烟都散了去,唐玮才和唐尧过去点燃烛火插在松软的泥土里。
“唐尧,你也来啦!”安雅开心地跑过去帮着兄弟二人整理黄纸,一张张撕开。一双大眼睛悄悄地盯着唐尧看个不停,唐玮挪了一步给安雅留下足够的空间。
“谢谢玮哥!”,安雅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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