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里,山里的绿色里遥遥地染出一片红,那是六月的杨梅熟了。如若雨住,会有乡间越女挑着担子,踩着绿苔的青石板路,从幽深的小巷里唤出乡间俚语。而现在,水田里插秧人的倒影,一定稀疏在稻禾间。而天空中的风过云走,却悄悄地从明镜般的水田里滑过。

那时,我正携着青春,揣着自信的纸笔,在太阳雨的清凉里奔向远方,远方。那时一抹彩虹正一直挂在西天,仿佛是我永远也不可企及的梦!最后,我来到了一片水库的地方。

小雨淅沥,雨滋润在每一片花草上,以露珠的形态泯灭于泥土里。最后终于从叶上递到另一片叶上,从一丛流淌到另一丛,水线而成水流,继尔成为溪流,顺着两道山间的溪涧快速奔腾,最终到了这里,成为我心里的一片湖。

湖里青波荡漾,微微的风送过来一道道春水。这里很静,我愿栖身在湖边;这里很净,我愿融化在翡翠般的湖水里。如果有一天,我的心上人来到这里,她一定望不穿我深邃的眼睛。

紧依湖边的是部队的小医院,不大。两栋楼,呈梯田状,医务楼在断崖下,宿舍楼在半山腰上。医务楼外侧的楼梯是铁的,上了二楼,却又平伸着搭在断崖上,连接着两座建筑。梯侧是大大的桂花树,扎根在崖底,树冠却正浓绿地生长于梯旁。到了农历八月,零碎香白的桂花就似乎凝固在空气中,风也似乎无解。

两侧的山上,是道道茶园,偶尔会有山上劳作的茶农在树后闪一下身影,但很快就哼着小曲走下山了。大坝上舒展着无数条长长的苇叶,在阳光下,发出明亮的光芒。像刀,像剑,像威逼的眼神。坝下是农民种植的茭白,这片菜地围困了医院,只留一道水泥的斜坡给它。

踢球弄伤了腿,我成了医院的病号。

每天按时吃饭作息,除了打针,没有人安排我的时间。

面容姣美如花的两个小护士,穿着白衣白褂,像翩跹的白蝴蝶,穿梭在各个病房。她们的名字里都有“海”字,因为她们的父亲都曾是我们这支海军部队里的首长。黄安的《传灯》当时正流行,那时一个战友会唱,唱得也确实好,但谁都知道他是唱给谁听的。而我则在黄昏里,用“飘柔”清清爽爽地慢慢地洗着头,我体会着那种感觉,因为这是一种吸引的魔力。而更多时候,我就飞快地冲上大坝,然后沿着堤内的水泥台阶慢慢地下到湖底。那时,由于秋季的原因,湖水已露出了很大一片湖床。包围着缩水的湖面。曾经喧嚣的入口处,只成就了那片钻天的杉树和松树,它们被疯狂的灌木簇拥,倒真有了林壑优美的意境。

可惜我不会作画,我一直都想把这里入画,以留作纪念。

山里冲下的石子,白如玉,红似玛瑙,黄似鸡卵。我最爱的乐趣就是捡拾它。我猜想,这里一定是产玉的好地方。但是,我只能坐在一块石头上,看远处各色飞鸟悄悄地接近,然后顾盼着喝水,空谷里回荡着它们清清幽幽的和鸣。湖床上长起的小草和蘑菇,是蜂蝶的原野,是蚂蚁的森林,是它们避雨的亭子。当雨的韵脚过去,这里还会是我孤独的身影。

是谁捂住了我的眼睛?——而且发出轻快的笑声!

——是时光!我迅疾地回头,它却风一样地在草尖上远走。天地中只有我,仿佛心湖里落下的一枚石子,无限了我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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