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和鱼一大就被人吃掉,不知道猪和鱼怎么想。

善良的本质

觉得自己会说话是一种幸运,因为我碰见了哑巴。每次回老家,我一直有这个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哑巴来了,在场地南首的水泥路上,他摇着父亲搭的棚架,再用手从东指到西,有时也捋着棚架的木条,顺手拍拍棚架的木桩,拍出了响声。一边拍,一边嗯嗯唔唔,啊啊嗡嗡,怕我听不懂,又砸吧着嘴唇,面孔红通通,看上去有点急。

我朝他说话了:知道了,这棚架是牢的,摇也摇不动,还可以用几年,这是我父亲的功劳。我朝他笑笑,继续说,谢谢你用心记着,也谢谢你夸奖我父亲。

哑巴也笑了,伴着笑声,又嗯嗯唔唔了起来。而在此时,我想起,我到目前为止,光顾着与哑巴说话,还没有向哑巴做过一个表示意思的的动作。哑巴是听不见的,当然听不懂,但他看得懂。其时想,人与人的交流,除了听与讲,用心看,用心听,有时比听来得有用。

哑巴在表扬完我父亲的棚架以后,开始说我了,这一说,就不停。他先是指着我的车子比划了起来,说今天他看见,我们全家人从车子里出来,第一个是我,第二个是我的妻子,第三个是我的姊妹,第四个是我的母亲。他最后做了一个搀扶人的动作,嗯嗯唔唔地问我,你们去了哪里?

这下难道我了,我们去了东海大桥,看了洋山深水港,也看了大海,这怎么说呀?我真的感到不学一二哑语是个明显的错误,至少现在是。

我开始乱比划,哑巴听得很仔细,懂不懂不知道,反正他向我翘了大拇指后就走了。显然,哑巴的心里很高兴,走路的步子跨得特别大,双脚着地的声音特别响,他唯一的缺陷是他听不到他自己的脚步声音,看着眼前的哑巴,我想起了另一个哑巴。

另一个哑巴也经常光顾我家,而且往往是中饭的时辰。有一次,哑巴又来了,来到了我们吃饭的桌前,母亲对着哑巴微笑着,指了指桌边的座位,意思说一起吃饭吧,哑巴一看,笑笑,然后拼命摆手。母亲又指着旁边的一只椅子,哑巴又是一笑,又摆手。时间过去了一二分钟,当我们觉得旁旁若无人的时候,哑巴突然将身体前倾到我们的面前了。我们猜不着了,哑巴想干啥呀?我们看见哑巴的眼睛一直盯在我们吃饭的桌面上。

哑巴的一只手非常敏捷的伸向了桌边,我们都惊恐了,呆望着。哑巴不慌不忙,平平稳稳地将手伸向了姊妹眼前的一只菜碗,菜碗里是一碗炖蛋,哑巴小心翼翼地拿起炖蛋的碗,再用另一只手拿起了母亲眼前的菜碗,菜碗里是红烧肉,他把肉碗放到姊妹眼前的地方,再将蛋碗放到了母亲的眼前。尔后又嗯嗯唔唔了,嗯嗯唔唔好了以后,又回到了他原先站的地方,神情严肃,垂着双手,看着我们吃饭。

我们都懂了,我们为我们的疏忽感到惭愧,哑巴啊,弥补了我们的疏忽。

人的生命与人的健康,有时我们真的无法掌控,包括一个人成为哑巴的可能,但是哑巴的行为让我们再一次感觉人的伟大。一个人成为哑巴,一生说不来话,从生理上说这一定是一个人的巨大的灾难,但灾难无法使人的良心泯灭,他照样可以使自己的行为洋溢着道德的光辉,这一切都是人的善良的本质决定,善良人的队伍里,就从来没有哑巴。我那时是这样想着,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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