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取了,我也是不服!对他来说,那些碗具一点也不值钱,自然随手赠送得了。可是仔细想想,我父兄都是为大魏南征北讨而战死的,军户中像我家这样的也不在少数。凭什么享受富贵的永远是这帮人,这种不平等还要延续到咱们的子孙?”没想到这群袍泽还浑不理解,屈鸿更是忍不住怨气冲天,就差吵起来了。

“你们啊,就少说两句吧!”依着墙边静悄悄发呆的王渊,听到这赶忙冲到中间,把互不扶起的双方给分开。他苦笑着摇摇头,小声埋怨道:“屈三,就算你有再大的不满,又能够做些什么,难度你敢冲进去指责吗?边上都是王府的人,你就别给阳队正再添麻烦了,也别拖累了咱们大家!”

“哼!”屈鸿插着个手撇过头去,无话可说。

“得了,少说两句。身为贵胄之家,也不是高阳王他们的原罪,只要肯偶尔有心顾念下百姓,也算是不错的贤王了。就算是换一批人,难道就不会如此私心疼爱子孙,反而抛弃一切周济世人吗?就算是普通的村中百姓,也会想着把自己名下的几亩薄田,世世代代传下去。”作为后世人的阳祯,对这个问题就释然很多了。封建王朝的王侯将相本如此,祖上在尸山血海中拼死开创基业,为的不就是后代能够安享富贵不劳累吗?甭管换了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不会纯粹大公无私地博爱。

里外的公卿宴会推杯换盏,士卒和仆役们忙碌着处理杂事,而几个低级军官就这么躲在殿前,交谈议论着晒太阳偷闲。太阳逐渐过了中天西倾,府内的人也越聚越多逐渐嘈杂,鼎沸的人声令人听着都烦躁。当时的人只吃两顿饭,就在食时刚过的隅中时分,忽然有群铠甲鲜亮的武士涌入场中,为百忙之中抽空驾临的主人开道。为首者穿绯衣绛帻、佩黄带赤绶,腰下别着貂错鱼鳞剑,显得卓尔不群、风度翩翩。

“清河王!”即便尴尬且不情愿,可毕竟就立在大殿之前。阳祯领着几个伙长,像其余起身施礼的百官一样,也赔笑着见了个礼。自从上次堵门事件之后,他还未得到来者的任何处理,既没有严厉处罚也没有好言抚慰,就这么被晾在一边。连带着军演获胜的客观事实,也被淡化掉毫无奖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面宰相元怿闻言止步,面无表情得反问了一句。

“奉令来帮忙!”阳祯深深埋下头,有点心虚不敢对视。

“一派胡言!高阳王只不过是负责民政的司州牧,而且今日也是他个人的私事,怎么能够召唤尔等军人过来?大魏的典章,难道都是儿戏吗?”没想到元怿忽然发作,愤怒地甩了甩袍袖,原本平静的声音都高亢起来。

“这,这。”阳祯不禁吓了一跳,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方既然肯来赏脸,却还一来就摆出兴师问罪的模样。他低着头斜眼瞟了下,也不知道元怿究竟是为自己的旧怨而发怒,还是为了杀鸡儆猴说给主人家听。可是他区区一个羽林小队正,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此刻哪敢接下这番问罪的话。

“我晚些找你算账!”既问得对方哑口无言,元怿索性悻悻然撇开,迈步入殿。

“羽林曾为太后修建了永宁寺,还为清河王你修建了景乐寺,洛下公卿借用不计其数。如果要处理的话,也麻烦大王一并算账。”眼看着元怿就要进去,阳祯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狠劲,头也不回得接上了方才的话。如果对方是要刻意因私怨打压的话,那他也就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要死也得死个理直气壮。

“你说什么?”元怿眼中杀气一凛、回头望去,登时从试探转换为真怒了。

也许是冲动之余的冷静,抑或是出言不逊的后悔,阳祯狠狠得咽了几口唾沫,好半天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旁边的几个伙长都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赔笑着元怿朝行礼作揖,把队正往边上使劲拉扯。寻死也得掂量清楚,这可是当今大魏的第一权臣!此人既能够为赢取人心而表露出宽和大度,更能为维护自身的权威而果断杀人!否则的话,就凭其和胡太后风流韵事的先天性丑闻,怎能震慑住那群桀骜不驯的勋贵公卿?

“哎呀,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清河来了!耽搁了你处决政务的时间,可不要怪罪啊!”关键时刻,元雍满脸堆欢,亲自带人迎了出来。要知道可是他腆着老脸三番五次出面,才请来这个最大的贵客镇场,此时焉能不喜。

“三叔之事,我自当来!”元怿脸上的冰霜,顷刻间瓦解为艳阳,笑呵呵得拱手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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