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文玉怎么可能不知道,正是那段时间,她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德懿。

“可是现在他们都有工作了!这你不知道吧?”

“这真不知道!好事啊!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听到这个消息,文玉是打心眼里为德懿高兴:她真怕事情再继续这样的恶化下去,那德懿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和李辉的感情,还能维系多久?要知道,德懿的婆婆,是早就有微词了的。

“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德懿平静的说道。

“他?不让?你是说……”文玉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是的,都是他帮助安排的。我妹夫现在在一个汽车修配厂电焊;我妹妹被他介绍去学美容;我弟弟就在咱社区的玻璃厂里装卸;我弟妹在度假区的那个饭店后厨打杂——收入都不错,也就都不张罗离婚了。有时,他们还能给我爸妈点钱,让老人心宽高兴,我的负担也一下子减轻了好些……”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文玉的心“突突”的跳起来,一股热辣辣的感觉,从心底里像春天的潮水一样漫了上来。

“就是他请你吃饭,要你等他一百八十天,你不同意。他就曲线救国,找到了我——那之后一个星期左右,他就打来电话,告诉我这样安排,不知道我是否满意……”

文玉说不出话来了,只好静静地听着德懿继续往下说。

“……他救了我们全家!可是,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过得苦,他不要你再因为欠谁的恩情,而委屈了自己——如果你接纳了他,那一定是你真的喜欢他……”德懿最后说。

文玉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竟然了解她到这种程度,仿佛比她自己更能看清自己。

秦栋,她是早就看出来他的不可救药的,可是就像面前摆着的是一碗鸩酒,文玉明知道喝下去的严重后果,可是她还是要一口饮尽。她不能反抗,不能出走,甚至连为自己呐喊一下,都不可以。因为装载这杯毒酒的碗,曾经是自己极度需要的。就比如,调动工作和让自己的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获得片刻的喘息。她不能只拥抱碗而拒绝鸩酒,因为这二者是捆绑的,她没得选择。

可是,他看见了这些,穿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不仅看到了她的委屈,更看到了她的辛酸,却全然没有嗤之以鼻,而是满满的理解与呵护。

文玉的泪,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流淌下来,那个在她和老婶儿无助时响起的声音,那个在校长室里见到的藏蓝色的身影,那个在火锅店里奋力为她扒虾的白衬衫,那个深夜里输送过来的信息,那个满满当当的满盛着她最需要的书籍的邮包……都化作晶莹的水滴,顺着文玉的脸无声的流淌了下来。

他是爱她的,这她是能感觉到的。虽然文玉的情感世界,干枯过沙哈拉,但是,他是爱她的。文玉坚信这一点,就像坚信电话那头的德懿,接到林玲姐的告急电话,一定会彻夜不眠的替她筹划出路一样的。

可是他怎么可能爱上自己呢?他们一共通过三次电话,见过两次面。其中一次,她还把茶水喷在他那笔挺的衬衫上,而另一次,她为了辩论胜利,不惜对他人身攻击。

文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拖鞋都是穿了林玲姐的,那他爱自己什么呢?爱自己的贫穷和瘦弱吗?

“不!不可能!”文玉下意识就自言自语了起来,“这绝对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德懿莫名其妙的叫道。

“他不会喜欢我的!德懿!我什么都没有!”文玉越发笃信自己的判断,而对着听筒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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