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道:“我们也等鸡鸣后去罢。”师徒们正说处,又见拿斋来,却与唐僧等吃毕。
此时弦月皎,三藏与行者步月闲行,又见个道人来报道:“我们老师爷要见见中华人物。”
三藏急转身,见一个老和尚,手持竹杖,向前作礼道:“此位就是中华来的师父?”
三藏答礼道:“不敢。”老僧称赞不已。因问:“老师高寿?”三藏道:“虚度四十五年矣,敢问老院主尊寿?”
老僧笑道:“比老师痴长一花甲也。”行者道:“今年是一百零五岁了,你看我有多少年纪?”
老僧道:“师家貌古神清,况月夜眼花,急看不出来。”
叙了一会,又向后廊看看。
三藏道:“才说给孤园基址,果在何处?”
老僧道:“后门外就是。”
快教开门,但见是一块空地,还有些碎石迭的墙脚。
三藏合掌叹曰:
忆昔檀那须达多,曾将金宝济贫疴。祗园千古留名在,长者何方伴觉罗?
他都玩着月,缓缓而行,行近后门外,至台又坐了一坐。
忽闻得有啼哭之声,三藏静心诚听,哭的是爷娘不知苦痛之言。他就感触心酸,不觉泪堕,回问众僧道:“是甚人在何处悲切?”
老僧见问,即命众僧先回去煎茶,见无人方才对唐僧行者下拜。三藏搀起道:“老院主,为何行此礼?”
老僧道:“弟子年岁百余,略通人事。每于禅静之间,也曾见过几番景象。若老爷师徒,弟子聊知一二,与他人不同。若言悲切之事,非这位师家,明辨不得。”
行者道:“你且说是甚事?”
老僧道:“旧年今日,弟子正明性月之时,忽闻一阵风响,就有悲怨之声。弟子下榻,到祗园基看处,乃是一个美貌端正之女。
我问他:‘你是谁家女子?为甚到于此地?’那女子道:‘我是天竺国国王的公主。因为月下观花,被风刮来的。’
我将他锁在一间敝空房里,将那房砌作个监房模样,门止留一小孔,仅递得碗过。当日与众僧传道,是个妖邪,被我捆了,但我僧家乃慈悲之人,不肯伤他性命。
每日与他两顿粗茶粗饭,吃着度命。那女子也聪明,即解吾意,恐为众僧点污,就装风作怪,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邓邓的;到夜静处,却思量父母啼哭。
我几番家进城乞化打探公主之事,全然无损。故此坚收紧锁,更不放出。今幸老师来国,万望到了国中,广施法力,辨明辨明,一则救拔良善,二则昭显神通也。”
三藏与行者听罢,切切在心。正说处,只见两个小和尚请吃茶安置,遂而回去。
八戒与沙僧在方丈中,突突哝哝的道:“明日要鸡鸣走路,此时还不来睡!”
行者道:“呆子又说什么?”
八戒道:“睡了罢,这等夜深,还看什么景致。”因此,老僧散去,唐僧就寝。正是那:
人静月沉花梦悄,暖风微透壁窝纱。铜壶点点看三汲,银汉明明照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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