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会看到什么呢?
茫然浑噩的我穿过楼下的防盗门,幽灵般飘荡着到了自家门口,穿门而入。
在这里我会看见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呈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间旧屋,房中朽烂破败的家具,窗台枯死的植物花卉,还有厚得肉眼可见的积灰。这里仿佛一座空置了成千上百年的鬼舍,除了荒凉与阴沉外,再给不了到访者任何其他的感受。
这里,是我的……家?
开什么玩笑!
不说母上大人,就幽来仪那个管天管地的性子,她能让这个家变成这副魂灵阴居的样子?
……可是,家里这么破败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住人的样子。
我急匆匆闯进父母亲的房间,家具都还在,只是积了厚厚一层灰,房间里静谧得分毫寻不到鲜活的人气。
是了,我记起来了,高三毕业前母亲就已经在别处买了一套房,再等过几个月,房子装修好了我们就举家搬过去,以后就不用再四处租房……
家人们大约是都已经迁往新居了,这里才会变得如此荒凉破败。
我在心里反复地这般想着,可越是这样自欺欺人,一种偌大的恐惧感就越是清晰地在我心里横冲直撞地宣泄。
眼前忽然又冒出来一张和我全然相同的脸。
双眼外凸,面目狰狞,仇恨与愤懑诅咒般刻画在这张脸上那双失了神采的眼睛里,地上是晕染开的大片暗红色液体。
与此同时,房外的客厅里,忽然响起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君无袂,我要你死后也永远在痛苦悔恨中煎熬,不得超脱,不入轮回,再也没能力和我抢我的无忧哥哥!”
那一瞬间,骨血生寒。
我曾以为在小说中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怨怼暴戾是件无伤大雅的事情。
可在我竭尽全身的气力从母亲的房间冲回无人的客厅,又踉跄着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时,那股从骨髓中,从血液里透出的寒凉呼啸着涌进我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再从心脏里喷涌出来贯彻全身,最后由身体里渗出肌肤,一点点地,和这间荒凉破败的房子融成完整的一体。
房间地上,安静地躺着我的尸体,绝望和不甘定格在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晕染开的大片血液已经凝固成暗红的颜色,而在这具尸体的一侧,是一张上层护栏被外力击断的双层床。
也许是现在的我还感应得到审判之剑那纯粹的神力的原因,在被击断的护栏上,我竟感受到了熟悉的神力。
不及白忻光的纯粹,也没有白习浑然天成的森冷。那是属于,白绯雪的力量。
“还记得你给妖族的前任公主殿下安排的结局吗?”
我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讨厌过自己的声音。
转过头,我看着身前不远处安然站在遍地尘埃里神色淡然的吐槽精,她看着我,脸上竟有些欢喜地微含着些许笑意:
“我送你离开过,是你自己要回来看清这一切的。”
……
“妖族前任公主君无袂,私自叛离妖族十五年后为神、妖二族两位公主抓获,就地处决,其家人虽为凡类,却与其朝夕相处十余载,凡人久受妖气浸染,已然沦为非人非妖之异类,故,一并斩之。”
很多年前,志得意满的我为这样一段半白不古的文言文洋洋自得了许久。不曾想多年以后,这一段幼稚浅薄的平铺直叙,竟会成为我亲手害死我身边至亲唯一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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