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司马子孙,这是他的使命,二十多年前,司马代魏那一幕尚未离去多远,不同的是,如今宗族势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大军一旦入城,朝廷会形成宗室,杨骏,贾南风三足鼎立局面,贾南风一介女流,掀不起风浪;而杨骏素无声望,只得分权。话说,武帝大封诸王,不就是为防止杨骏之辈吗。

他听说,武帝临终前,曾有意将朝政托付于他,只因杨骏从中作梗,才逼得他连夜奔赴许昌,急急如丧家之犬。是时候出一口胸中恶气了。

而在他眼里,司马玮不过是个娃娃,年少气盛,也因此更易受人摆布。

城内,太尉府熙熙攘攘,直到子时方才散去,留下杯盘狼藉,熏天酒气。许多剩食都喂了家宠,最后剩下的,统统冲进茅厕。仆人们步履匆匆,仔细打扫每处角落,许多人一夜未合眼。

一名甲士步子慌张,快速穿过中庭,向内堂奔来。

“报太尉,城东南二十里发现一支万人大军,从信帜来看,是汝南王与楚王!”

杨骏身子直直弹起,他方才躺下,醉意尚未散尽,只感觉头晕目眩,兵士仿佛也在围着床榻转圈。

“快,快寻杨济,杨洮,张劭,石鉴!”

片刻工夫,太尉府聚起许多人,几乎所有心腹尽皆到来。听闻大军据此仅有二十里,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全都被惶恐填满。这些路程,不消两个时辰便到,连日来,太尉府张灯结彩,只顾埋头祝寿,竟没有工夫抬头,看看远处的虎狼。

杨洮道,“此事当上报朝廷,问明二王来意,不管何故,皆严令其返回,如若不听,即当叛军论处!十万中军即刻列阵,备战!”

杨骏摇头,“如果二王执意进城,该当如何?”

“诛灭叛军便是!待事情平定后,昭告天下,抚慰宗室。”

杨济接过话茬,“三哥所言有理。司马亮与司马玮同时出兵,定是经过密谋,他二人相加,不过万人而已,简直以卵击石,弟所虑者,乃其背后诸王。他们定然支持司马亮,如此,这事便棘手了。”

众人沉默半晌。汝南王和楚王尚能应付,但所有藩王一齐出兵,结果显而易见。

杨骏道,“二人出兵,无非想参与朝政,分一杯羹罢了,不如由着他们,倒也免去一场兵戈。”

张劭高呼,“万万不可!大军一朝入城,我必为鱼肉,当年光武帝得陇望蜀,今日若遂了二人心意,恐怕明日你我便身首异处!”

杨骏嗫嚅道,“我杨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不过权势大了些,不致如此罢!”

“忠心耿耿?结党营私,任用奸佞,疏远宗室,哪条不是灭门的罪责,亏兄长说得出来。就说今日,区区临晋侯,竟也用六侑之舞,如此堂而皇之的逾制,你当那些文官儿瞧不出来?”杨洮心直口快,对兄长的恣意妄为颇有怨言。

东天渐渐泛出亮光,屋内仍灯火通明,卧狮烛台已覆上寸许兰膏。争论仍未止歇,众人都倾向于杨洮意思,先遣人问明出兵缘由,然后以朝廷名义强令其返回,同时引出中军,守卫洛阳。

杨骏迟豫不决。他担心二王执意入城,不惜挑起战事。司马亮谨小慎微,自然不敢;司马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来。对司马玮这毛头小子,杨骏素来忌惮。

而战事一起,诸王作壁上观者有之,趁火打劫者亦有之,起兵襄助者更有之。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与其冒天大风险,杨骏更想分出一杯羹,填饱宗室肚皮,即便大将军做不得,太傅做不得,都督中军做不得,他至少还有临晋侯的爵位,照样门庭显赫。他与司马玮并无莫大恩怨,难道他真能赶尽杀绝不成?

杨洮等人急得捶胸顿足,却也无可奈何。

甲士匆匆来报,景阳门外,汝南王和楚王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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