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贾南风怒火褪去大半,她突然心生一计,对张轨道,

“平定凉州,你虽非首勋,却也功垂竹帛。再说,东宫这些年,着实委屈你不少,你记住,有功必赏,乃我大晋万世国策,你今后定要好生辅佐陛下。”

“臣自当报效朝廷,供陛下和皇后驱策!”

张轨嘴上如是说,心里却起了阴影,这不似太子妃,不,皇后的性子。他总觉得,皇后定有所图。

看着贾南风身影渐渐远去,杨芷终于撑将不住,身子摊作一团,伏地痛哭。她才三十二岁,绿鬓朱颜,正值花信年华。孰料造化弄人,竟成了一朝太后,其家族也极尽尊崇,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免过今日大辱。

玉兰哽咽着,她想劝慰太后,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得默默拾起一方鸳鸯为表的玉枕。

杨芷看到玉枕,心下万念俱灰,轻启朱唇,唱道,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昂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

她是唱与武帝,这个没良心的人儿听的。

贾南风大闹长安宫的消息很快散了出去。

杨骏心里明白,讨香是假,谋权才是真。贾南风对杨家不满,由来已久,但如此明目张胆,倒是首次。他不但要防,更要以进为退,一个大胆计策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不多时,张劭领着禁军赶去长乐宫,张劭吩咐兵士,如皇后再来寻事,决不能放其进屋一步,如要硬闯,即刻绑至廷尉府,以谋逆论处。

就在当夜,一名蒙面刺客闯进内宫,禁军警觉,很快将之击杀。

翌日,庭掖气氛凝重,甲士来来往往,宫内禁军比以往多了五成;芙蓉殿更甚,百余名甲士昼夜巡逻,出入须经层层盘问,气得贾南风暴跳如雷。

杨骏出入长安宫次数随之增多。他知道女儿性格柔弱,绝非贾南风敌手,放心不下,只得事无巨细,尽皆吩咐于她。杨骏恨恨道,他定要废了皇后,雪今日之耻,除心头之刺。

杨芷默不作声。

这几日,杨骏一得闲暇,便拿出那封来历不明的书信,细细端详。字迹纤细,似乎出自妇人之手。他不敢断定,便命人抬来凤凰池如山案牍,详加比对。

可比了好几日,仍一筹莫展。

他仿着字迹,另写封寻常书信,封裱悬于正厅,往来宾客均能看到之处,盼着有人识得。

这日,刘渊前来拜访,带着许多礼物。

他已知杨骏那日朝堂所言,更知为了他归国一事,几乎与皇后翻脸。不由心生感激,便来谢过。原本早就该来,赶上匈奴左部刘宣、刘聪等人来朝拜祭,才耽搁些许时候。

杨骏知晓客人来意后,道,微末之劳,何足挂齿。

刘渊道,自古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太傅权倾朝野,更应知晓。我匈奴五部枕戈待旦,如有差遣,定效犬马之劳。

二人寒暄半晌,国丧期禁酒乐,刘渊待的局促,更兼心中有事,便匆匆拜别杨骏。他听刘聪说,拓跋氏兵强马壮,拓跋猗迤更是摩拳擦掌,若非拓跋绰严厉训诫,只怕早已南下。刘聪数次派人潜入阴馆,想探探虚实,竟如石沉大海,一去不返。

刘渊实在猜不透拓跋绰用意,他只知道,如今大兵压境,须得想个对策。

他刚起身,便瞥见墙上那幅字,字体纤瘦,似曾相识,却一时难以想起。

入洛阳拜祭者,非止匈奴一家。

鲜卑六部,除吐谷浑外,慕容廆、段阶、宇文莫圭、拓跋绰皆遣使前来;秃发部首领秃发务丸亲自率队;此外,四夷百十余国亦有使者入朝。

洛阳城一时人满为患。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