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真通不过，她也没有遗憾，她已经尽力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络腮胡子主任极快的速度看过稿子，附上批注意见通过内网转发主编岳老。
岳老倡导全报社无纸化办公，绿色环保又提高效率。
一刻钟后，越老将络腮主任叫到办公室，问询了一些情况，商谈了七八分钟。
十点整，选题讨论会在编辑部会议室准时召开。
络腮胡子主任坐在椭圆会议桌的顶头，老编老记坐在靠墙的右侧，王鑫和实习生们坐在临门的左边。
王鑫挑选了左边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这个位置没人和她争。
开会之前，大家都浏览了王鑫的初稿，一众同学狠狠把王鑫往死里夸。
“形象确立，重点突出，语言生动，极具启示。”
“我嗅到了浓浓的奥丽亚娜法拉奇的味道。”
“王鑫，得了普利策新闻奖，奖金别忘分哥们儿一点啊。”
“去你的，普利策新闻奖是美国的，咱们是中国新闻奖！”
“反正不管啥奖，王鑫凭这稿子都能探囊取物。”
明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有点飘飘然。王鑫用尽最大克制提醒自己：“王鑫啊王鑫，传说在新闻单位有两种死法，一种是被棒杀，一种是被捧杀，小心啊小心。”
不过听得耳朵真舒服。
络腮胡子主任敲敲桌面宣布开会，首先讨论重点选题“新创业英雄”王鑫所采写的初稿。
络腮胡子主任让左边实习生先发表意见。
王鑫悄悄地竖起耳朵。
仿佛受了会议室空调的影响，十分钟前还往死里猛夸王鑫的一众好友们，此时都变得客观冷静起来，个个惜字如金，谁也不肯站起来发言。
主任点名，从头到尾挨个发表评论。
“还行。”
“有一定水平。”
“整体还不错。”
“还可以吧。”
还是挨着王鑫的好友梁丽比较给力：“我觉得非常好，比报上发表的一般稿子都好看。”
对面老记群中有人发了咳嗽声。
排在边儿上的胖胖男生给予了较详细的评价：“稿子我看了三遍，作为实习生作品来说，还是初稿，我觉得相当不错了，人物形象立起来了，行业背景、公司特征说明白了，创业过程讲得有声有色，这样的稿子我挺喜欢看。”
“王鑫，你更喜欢看吧。”不知是谁低头补上一句。
憋不住的哄笑声。
胖胖的男生叫罗恒，王鑫同校不同班的同学，身份暴露的王鑫追求者之一。
王鑫面颊泛起微红。大多数同学成熟的两面性让她有点意想不到，罗恒跳出来力挺更让她感受复杂。
罗恒形象肥胖，没特长又没有个性，一直被她忽略存在，尽管穿着一身名牌。
络腮胡子主任敲桌制止笑声蔓延。
轮到靠墙的老编们发言，每人短短数句，大多一两分钟，王鑫却越听心越凉。
“最重要的，传主创业动机没有讲明白。”
“采访人数不足，斜述角度比较单一。”
“传主形象平面化，感受不到创业的激情。”
“题材未能深入挖掘。”
几乎是一面倒的挑剔和批评。
没有同学再笑了，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有人偷偷瞟望王鑫，暗自为她鸣不平。这仅仅是三天半时间写出的初稿，洋洋洒洒八千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就不能对实习生宽容一点，给两句表扬会死人啊？一棒子打死的感觉，最优秀的王鑫尚且如此，大家难免有兔死狐悲的心寒。
王鑫仍旧仰着头，坐姿不变，不时在工作本上写写记记。
“听清楚了吗？都记下来了吗？”全部发言完毕，主任隔着长长的条桌问。
王鑫点点头。
“在座的诸位，请你们首先要习惯我们都市报的工作作风：真诚、实干、高效。在都市报，只有好稿子和平庸稿子之分，没有实习稿子和大牌稿子之别。”络腮胡子主任先讲了报社过稿的一般原则，然后就王鑫稿子中所犯的毛病和存在的问题逐个点了一遍。
在同学们看来，这简直就是在尸体上再补上十几刀，报复够狠的！
“王鑫，新创业英雄这个选题，你还要继续做吗？还是转交给别人？”络腮胡子主任侧脸盯着夏欣问。
还做什么呀，都万箭穿身，被批得一无是处了。十有，主任一开始就内定了老记去做这个选题，只是王鑫不守规矩愣跳出来，这下好了，被主任逮住机会羞辱一遍。
罗恒焦躁地望着王鑫，如果王鑫当场翻脸他毫不意外，到时他会坚决站出来支援，一起摔本子离开提前结束实习。
丫牛什么呀，不就一被互联网踩得日益萎缩的破报社么，此处不留爷，更有留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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