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宴过半,希夷的心却一直飘忽不定,遥遥的瞥见天帝,他面容冷峻,身形健硕,虽身份贵胄,却总让人觉得他那双狭长的双目里,自带狡黠和算计,希夷轻轻甩了甩头,这样的想法怎能放在三界之主的身上,着实不妥。

希夷心神不宁的样子让坐在下首正推杯换盏的魏铭渊全都看在眼里,二人隔了一段距离,不便上前。

她自来长生阁便如此,兴许自己也未曾发现,只要有心事,眼神就会不由自主的上下翻动,双手也会不自觉的紧握,小习惯这么多年一个都未改,魏铭渊冷笑着叹了口气,只是偏头时,却看到了皇帝陛下的视线,正正瞥向了希夷。

这是他最最不愿看到的情况,确确实实的发生了,魏铭渊愣了愣,手里的酒杯抓不稳,竟掉在了桌上,星星点点洒到了衣服上。

与此同时,宦官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有请程家二小姐程乐瑶携一曲《庆余年》前来为皇帝陛下贺寿!”

一旁小厮低声问道:“魏先生,可否要去偏殿换身衣裳?”

魏铭渊摇了摇头:“不必,皇帝陛下的寿辰,不好退席扰了雅兴,稍后再去。”

未免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魏铭渊还是决定留下直到一曲终了。

程乐瑶躬身行礼,亦步亦趋从大殿后侧缓缓前行,希夷并不介意宦官只说了她一人的姓名,低头俯身跟在她的身后走着。

五十年前那次和天帝的见面,也不过是在这样的场合,天帝千年寿诞,三界同庆,走在那更恢弘壮阔的天神殿红毯上,小小的希夷眼中都是崇拜和惊喜,而今物是人非,面对同样的人,却是再不同的心境。

“小女乐瑶拜见天帝,参见皇帝陛下,诚心一曲《庆余年》,恭祝吾皇圣寿绵长,永葆安康!”声音轻柔,却在空旷至极的大殿内回荡悠长。

皇上抬臂,天帝颔首,程乐瑶躬身,而后走向大殿一侧架着的凤尾琴,从始至终,希夷都尾随其后,并未抬眸,直到将玉箫放在唇边,近距离看着大殿上首坐着的那人,突然一愣。

这不就是那日和自己谈话,自称侍卫的男子么?

希夷晃了晃神,直到程乐瑶三个音符弹出,她这才反应过来,手心渗出汗珠,手也轻微颤抖,如此一来,定会打乱整只曲子,希夷当即决定,冲程乐瑶点了点头,随即放下了手。

程乐瑶的古琴音低沉浑厚,仿若空灵高谷,自在悠长,希夷静静的站在一旁,直等到那中间停顿的刹那,《虞美人梳楼》便猝不及防的在空中炸响,那凄美沧桑的箫声和当日的叶携一般无二,缓缓流淌,似在诉说心底无尽的不甘和倔强。

坐在皇上身边的天帝冷眼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一身男子装扮的女子,她手握玉箫的样子像极了某个人,而此曲总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天帝紧皱双眉,终于在箫声落下的刹那,回想起来,那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提起的人。

“来人!”天帝起身,扬手挥袖,制止了二人的演奏,声音浑厚,不容反驳。

“将此女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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