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木然地坐着,一动不动,而且面无表情。和小时候曾经乖巧可爱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静波努力用眼神去暗示,去拉他的衣服都不起作用。
“你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见。我一天天的真是白惦记你了。”
老人伤心又无奈,擦着眼泪绝望地说。
舅舅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缓缓地说道:
“别记恨你妈,这些年她确实不容易。到了那头也是不省心,还有先头摞下的一个儿子,跟你好的关系也处实在不好。后来自个儿倒好歹生了一个。没两年婆婆又得了脑血栓,在炕上一瘫就是十多年。紧接着又为先头的儿子盖房操持婚事。亲生的儿子更不让人省心,从小就不学好,天天出去打架惹事生非,钱也没少折腾,结果还蹲了大狱,一判就是十年。没等消停,你妈的老伴又得了食道癌,撑了不到两年,钱也花差不多了,人也没了。剩了你妈自己如今又得了这病,现在没人管也没钱治,唉!真是一个没好命!”
李程接过静波手里的纸巾递过去,对伤心不已的母亲说道:“放心吧!还有我呢。回去好好治病,钱不够再跟我说。”
听了这话,老人深感欣慰。平静下来后,擦去泪水说:“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说吧!”
“那个老不死的又跟他的先老伴葬在一块儿了,落得我将来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后还是把我接回来入咱家的老坟吧!我想去跟你爸做个伴。”
“不可能!”李程冷起脸立即拒绝道:“别的啥事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当年你扔下我们扔下这个家,知道他有多恨你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想让他安生吗?”
老人一脸错愕,怔怔地看着李程,都说不出话来。
静波急忙上去阻止他,捅着他的手臂小声责怪道:“说啥呢,别这样。”
没想到一下子激怒了他,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过脸,瞪着眼睛,冲静波劈头盖脸的吼起:
“有你啥事,现在这个家里还有你说话的份吗?”
静波羞愧不已,顿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一向温顺的他也会如此的发火,而且这样的吓人,不留情面。
舅舅不可容忍地摔下酒杯,破口大骂:“你小子还目中无人了?瞧你那副德行就跟你爹当年一个样!”
没想到李程瞬间站起来,摔下凳子冲着所有人怒吼道:“都少跟我提我爸,你们不配!”
晚上,静波推门走进了李程的房间,他正在凶猛地抽着烟,眉头紧锁,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整个房间里烟雾迷漫。静波被一口呛到,不可控制地咳嗽起来。
“有事吗?”他烦燥的问。
“说几句话行吗?”静波小心的询问道。
“随便。”他把烟头摁在装满烟头的烟灰缸中,重新又点上了一支。
“少抽点烟吧!”静波敞开了门窗,对他试图劝解道。在过去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而现在只有劝说的份。
“你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李程很没耐心的问:“要没事就回去睡觉吧!”
“都不想听我说话了吗?”
李程狠吸了两口烟没有回答。
静波鼓起勇气问:“咱俩,还有可能重归于好吗?”
他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沉思了良久,才问:“伤我一回,难道还嫌不够吗?”
“把咱们的过去都放下,重新开始行吗?”她艰涩地问,在极力争取他的回心转意。
“如果脚下的路,能再重新走一遍,我绝不想再遇上你;即使遇上,也绝不再动心。”
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露出了这句话。
因为绝望,她有些控制不住。不知是委屈还是无奈,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李程一直坐着,不愿意再表露什么。
“只能这样了,是吧?”静波再一次的问,依旧在试图争取着什么。
李程一言未发,久久地凝视着前方。
一直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最后请求道:“别再那样恨我了行吗?我希望你过得好。”
第二天早上,静波把一张银行卡和家里的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在最后的不舍中,环视着家里的每一处。这时,李程由房间走出来,看到她的行李箱,不由得一怔。面色沉下,目光阴郁地看着她:
“又要走?”
静波迎视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钥匙放那儿了,你要留好那张银行卡,我要往上面打钱的。”
“打啥钱?”李程一时不能明白。
“我不能欠下啥,那样,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李程意会,无言地点点头。她的长发高高扎起,短衫长裤,白色休闲鞋,身材挺拔而又出众,又恢复了往日的神彩。
李程对她最后说道:“如果你不走,我愿意养你一辈子;要是这次再走,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静波冲他点头一笑,说不清多少和无奈在里面。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拉起行李箱,一直向门口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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