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子的脸上早没有了先前的暴虐,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的憨厚笑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小兄弟且到我的屋舍去小憩一番。我与神农氏也算有些缘分,且替小兄弟走一趟,请个敕令赦免了小兄弟与少典部的罪责,小兄弟与令尊也不用跋山涉水到那人间炼狱里去了。岂不美哉?”

鸿内心一阵悸动——他又如何知道我是少典部世子?又如何知道我与父亲一同要赴那阳山狱?

他且说与神农氏有缘分,怕是与公子厉等人走得颇近,必然是来截杀我之人。

从赤松子一句漏嘴的话里,鸿听出了纷繁的信息,但脸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懵懂似的笑道:“老丈你果然是个好人,先前是我误会了。如今细想,若有有人放跑了我唾手可得的宝物,又连番毁了我的屋舍,我恐怕比老丈你还要暴跳如雷呢。”

“哈哈,小兄弟哪里话。我见你器宇轩昂,必是个豁达之人。你我无妨结个忘年之交。”赤松子右手拈须长笑,仿佛情之所至似的,左手便自然而然地抚在了鸿的背后,一副勾肩搭背好兄弟的模样。

鸿心中凛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他先前不过是虚张声势,若是真打起来,他们两个加起来,还不够赤松子一掌的。

也正是算到赤松子不知他的萨满之力被桎梏,担心打起来会毁了这片水玉树林,这才不敢痛下死手。

但如今这情形,只要赤松子掌心暗自发力,他便会横死当场。

这可如何是好?

鸿觉得自己的额头都要沁出冷汗了,内心里不得不给自己鼓劲,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与赤松子谈笑风生。

这片水玉树林看似偌大,但在赤松子相扶之下,鸿也是脚下生风,须臾已经来到了树林的边缘,身后的敖艮早已被落下,不知在何处了。

鸿的心弦越发绷紧,余光瞥见赤松子的脸色微不可查地一沉,顿时心神大动,双腿暗自法力,向前一步跨出。然而赤松子却比他更快,掌心一道巨力喷薄而出,直灌入鸿的体内。

糟糕!鸿心中大呼,死亡的感觉笼罩全身。赤松子的脸色仿佛埋在阴影里,阴森而冷酷,白须覆盖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笑容比冰还寒冷。

然而下一瞬,鸿福至心灵,一个踉跄与赤松子拉开距离,心中惊魂未定,更是诧异非常,但却立即随机应变,慌忙直起身来,拍掸着麻布长袍的衣摆,笑道:“老丈如何将我推了出来?”

这情形让赤松子更加瞠目结舌。他方才那看似平平一掌,实则是七十二地煞术中的大力之术,别说是区区一个肉身凡胎,哪怕是一座山,也能轰得它崩塌一块。然而方才他用尽全力,如今看来却是泥牛入海,不知被眼前这个少年化解到哪里去了。

不过眼看着少年仿似浑然不觉地浮现出憨厚的笑容,似乎又没有察觉到他的暗施杀手,也是奇怪。他转念一想,想起先前这少年能从容不迫地抵挡他的驱风之术,再往前想,那日追逐中这少年竟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怕是其真有些奇妙的本事。看来公子厉的传言有诸多偏差与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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