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中气十足,理直气壮。
而那年轻妇人显然比她更理直气壮,忙喊道:“寒大人要做主也是为我做主,你儿子都死了三年了,你这老东西想把我洪翠锁在你们李家一辈子,想都别想,我就要改嫁,谁都拦不住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忘记了正在口渴,又要吵起来。
红案后的人显然没了耐心,举起惊鸿木,狠狠的拍下,硬是吓得两人同时噤声。
寒离:“李母,本县令问你,洪翠嫁入你家时可签有卖身契?”
李母经那惊鸿木一震,气势瞬萎,忙回话道:“那倒没有,但这贱人既然嫁入了我李家,那便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哪有不守妇道改嫁的道理。”
“道理?那本县就跟你讲道理,这洪翠既然没签卖身契,你儿死后,她另想改嫁本是无可后非,更何况她已给你儿守了三年寡,可谓仁至义尽,按照我大赢国法,女子寡居可再嫁,而你却是明里暗里破坏其改嫁的姻缘,本县问你,于理于法你应了哪条?”
寒离县令面色冷硬,板着一张脸,语调古板无波,活像了讲诗授业的老夫子,但配上那明显还带着稚气的清秀面容,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付六和丁甲等人噗嗤笑了出来,连那两个一直哭哭啼啼泪水颇多的年轻姑娘也忍不住笑了。但除了他们,周遭的人却没半点发笑的意思,甚至还给这些发笑的外人送了个白眼,那眼神再清晰不过:这些人怕不是有病?!
被天桃县众人鄙视的付六一行人:“........”
“这,老身.....”
李母支支吾吾一时没想出应对的话,洪翠便已喜不自胜的接话道:“寒大人英明,这老东西该打个几十大板才能知道厉害。”
李母一听这洪翠撺掇女县令打自己板子,当即张口骂了起来,用的是天桃县的方言,句句问候洪翠母族,活像一只气势汹汹的斗鸡,洪翠自然不甘示弱的对骂回去,引起衙门外看热闹的邻里街坊又一阵哄笑。
“够了。”
这李母和洪翠对骂起来没完没了,寒离当即喝了一声,让两人闭上嘴,这才又面向洪翠,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洪翠,你要改嫁,于理于法没人能拦你。但你张口闭口老东西,满口污秽,对你这位婆婆,你可曾有半点尊敬之意?”
洪翠立马辩驳:“寒大人,你也听到了,她也骂我的,我不骂回去岂不是吃亏?!”
寒离:“你倒是计较,但你可别忘了,李母到底是你婆婆,骂你两句,你就要回敬,枉你算是书香门第之后,尊老之道你是半点没学会,但凡你留点口德,对李母尊敬有礼些,好生商议改嫁之事,这李母安能阻拦你改嫁,还闹到公堂让邻里看笑话?李母,本县说的可对?“
“哎,大人英明,我这儿媳向来跋扈,老身.....只是想出口气。老身年轻时也是苦命人,并不是真的想拦她,刚刚只是被气急了才和她闹,哎,.......罢了,她想改嫁就改嫁吧,老身不闹了,不闹了。”
寒离的一番话,说到了李母心坎里,竟也冷静了下来,说起伤心事,然后抹了把浑浊的泪,坦诚的说起了心里话。
“婆婆,你.......”
洪翠没想到李母竟是这样想的,思及自己往日的所言所为,顿时一种羞愧之意袭上心头,不知说些什么,更忘记了往日不敬的称呼,喊了一声婆婆。
听到洪翠喊婆婆,李母表情有些松动。
眼看是大团圆和美结局,寒离却板着脸扔下一只红签道:“洪翠枉顾尊老,污言秽语,出言不逊,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李母当即慌了,慌忙求情,她只是想出口气,可没想让洪翠真的挨打。
但李母的求情却完全没用,洪翠被拖下去之前都是懵的,她万万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等她反应过来,板子已经打在了身上,就只顾得喊疼了。
这个结局,县衙外看热闹的人倒是喜闻乐见,都拍手叫好起来。
寒县令也没闲着,趁着洪翠挨打时的鬼哭狼嚎,对着在场的说:“以后口无遮拦,目无尊老者,自觉来县衙领罚。否则,一经本县发现,严惩不贷。”
洪翠鬼哭狼嚎的哭喊求饶声配着寒离老夫子般的古板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玩笑,县衙外叫好的声音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等洪翠的二十大板挨完,已经日落西山,寒县令干脆利落将李母和洪翠,连同看热闹的众人一起轰出了衙门,关上大门,这才算是解决了一场闹剧。
闹剧一完,寒离才分出注意力到府中衙役带回的付六和余阴一行人身上。
“没找到张婆义女?”寒离问。
陌上带着面具没动,像是睡着了,花开自然而然的接话。
“死了,喏,我们带回了嫌犯。”
赶到义庄时,碰上付六一行人正干埋尸的勾当,不由得不让人生疑,不管付六与张婆义女的死有没有关系,先带回县衙总是没错的。
花开将张婆义女的死状和付六一行的可疑禀告了个详细。
花开禀告的过程中,付六丝毫没有争辩的意思,只是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这位蛮荒之地边缘的女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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