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的话彻底激怒了又枚,“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啦?”

“你一个大男人不去赚钱,天天去赌什么球,赌输了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又枚劈手夺过她手中的扫把,大吼:“我赌球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当初买那辆车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不该赌球?”

茯苓又气又恨,伸出手,打了又枚一个耳光,“我要你赌球了吗?我要你买车了吗?”

在房里偷听的又枚妈妈从房里冲了出来,来扯茯苓,又枚顺手一个耳光还了回来,茯苓一时气急攻心,不顾一切朝又枚冲了过去,客厅瓷砖下午刚搞过卫生,很滑,又枚一个没站稳,被撞倒了,头磕在茶几的尖角上,流了血,他狼狈地站起来,想过来打茯苓,可是被又枚妈妈挡住了。

又枚狼狈地抹了抹额角流出的血,他那张斯文、白皙的脸被他抹成了红色,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格外狰狞,他盯着茯苓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黑社会的钱还不上,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等着瞧。”说罢,便狠狠地甩上门,走了。

“我等着瞧。”茯苓仿佛被人抽了筋,扒了骨,她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无声地哭泣着。

郑喜全徒劳地追到门边,徒然地想拉住又枚,可是她前面只有一扇铁门,她打开门,拼命喊:“又枚,回来。”可是迎接她的只有风的狂啸。

郑喜全冲到茯苓面前,狂吼:“今天又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了。”

茯苓看着这个平常温婉、柔弱的老太太,她平常像亲娘一样带着她到处乱转,给她买衣服、买玉镯子,买金耳环,亲如母女的老太太,突然对着自己露出了凶恶的面孔,她发出了瘆人的笑声“哈哈哈。你和我拼了,我还想和你拼了。”

“你到底对又枚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不都看见了,我做了什么,是你儿子去赌球,输了六十九万,把这个家都败光了。”

“又枚才不会去赌球,他从小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没有任何坏习惯。”

“他没有坏习惯,他天天在外头玩得不落屋,是什么好习惯?”

“那还不是认识了你以后才这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认识了我以后才这样,我这样吗?他天天要出去,我管得住吗?”

“反正我告诉你,你尽快把我儿子找回来,否则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你和我没完,我早就不想和你们玩了,我要和他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又枚离了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我看你去找谁?”郑喜全近乎诅咒地骂着茯苓。

茯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前这张苍老的脸,脸上几乎完全没有肉,只有皮肤包裹着脸上的骨架,那平素慈祥、和蔼的样子现在变得如此可怖、狰狞。她记得以前她带着郑喜全出去,郑喜全逢人便介绍她的儿媳妇如何孝顺、能干,而如今仅仅是因为她儿子受了点小伤,她竟然变得面目全非,好坏不分,完全不念以往茯苓待她亲如母女的情分。

茯苓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又枚会是这个样子,和郑喜全好坏不分,一味姑息纵容是分不开的。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妇人是如此面目可憎,令人讨厌,她连和她吵架的兴趣都没有了。和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吵,又有什么意义呢?

茯苓抹了抹脸上的泪,一字一句地说:“我恭喜你的儿子能找到更好的,至于我不劳您操心。”说罢,她走进了房里,将门锁上,她看见焕焕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一遍遍地抚摸着焕焕的脸,他那藕节般细嫩的小手小脚,不觉又流下泪来。“焕焕,你告诉我,妈妈该怎么办?”

风狂啸着,没有人可以回答茯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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