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华不喜欢甜食,所以没要。

吃得正滋味,大腿突然被人抱住,叶笺吓得弹了一下,一低头就见到熟悉的狗脸咧着嘴朝她笑。

脑子里飞快地追溯此物的所有者,她连忙抬头,牵引绳那端站着的,正是那人。

她就像一个背着家长偷吃糖果的小孩,下意识就将那串还没吃完的草莓藏到身后。

“多,下来。”

攀在叶笺腿上的大狗依旧不肯撒手,只是扭头看向后面的顾璞,喉头里咕哝咕哝地叫唤,像在征求什么。

叶笺一脸不知所措,连带身边的周木华,也没反应过来。

“下来。”

顾璞的语气不容置喙。

两秒后,大狗委屈吧唧地滑下来。

“顾医生。”

反应过来的叶笺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

周木华对顾璞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他臭着脸上楼梯一副不好相与的层面上,但还是跟着也打了声招呼。

话音才落,叶笺便觉得身后攥着木签的手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什么事,那串被她欲盖弥彰藏在背后的草莓串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大狗叼到嘴里。

冻住成型的糖浆活生生在叶笺眼前刺入了四枚白深深的尖牙。

她四块钱一颗的草莓!

这狗子真会挑地方咬。

“顾……顾医生。”

叶笺说话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期盼,是那种小孩子被人欺负之后,打小报告,希望有人替她出头的殷切期盼。

被委以重任的顾璞蹲下来,拍了拍大狗噜起来的嘴鼻子,示意她张嘴。

大狗听话地张开嘴,那串被咬过的草莓串早碎得惨不忍睹,上面甚至还带着狗子的哈喇子……

“还要吗?”

顾璞拎着草莓串问。

咬都咬了……

“不要了。”

“哦。”

说完,顾璞又把那串草莓放回去。

一直盯着草莓串的狗子眼珠子一下子亮得不行,默契地嗷呜一口叼住。

一人一狗恍若唱了出绝好的双簧。

直到顾璞带着大狗离开,叶笺也不敢相信,她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

肾内科和神经外平占医院的八楼,即使叶笺有心想要避开曾存善,多多少少还是会撞见。

叶笺不是没想过曾存善会找她,只是没想到,那天来得这么快。

有心人装无心人,曾存善明显是存心的,隔老远就叫住叶笺,还选在陈聪上手术的时候。

实习医生在医院里的地位并没有想象那么高,说白,但凡是担着医生头衔的,都可以随意差遣你。

更多时候,自己能真正参与的手术并不多,哪怕是很小很基础的小手术,你永远也想象不到,那个站到你身边为你完成这个微不足道的手术的实习医生,是用了多大勇气死皮赖脸去求带教老师才换回来的机会。

加之,人体是个复杂的个体,单是一条血管,不同的人,它的分布和走向也不尽相同,因此,缺乏经验,动手不足,是实习医生这个群体的通病。

曾存善正是知道这点,所以,他才会借口“授课”,让叶笺去给病人种静脉留置针,自己,则在一旁挑毛病。

叶笺见过不少别人操作,理论知识不少,自己上手,的确是第一回。

下针处上10cm扎压脉带,消毒。

轻拍手臂,等静脉浮出,抓住,防止摁扁。

针头与皮肤成十五到三十度穿刺,见回血,降低角度,将穿刺针推进0.2-0.5cm。

左手绷紧皮肤,右手拇指、示指夹紧导管针护翼,将外套管送入静脉,拨出针头。

专用敷贴固定导管针,标注日期,姓名,时间。

最后固定肝素帽,松压脉带。

看起来动作一气呵成,用了不到四十秒。

实则,运气致胜,是病人静脉易于辨认,而非最糟糕的,看不到又摸不到。

不过,叶笺的操作漂亮得出乎曾存善的意料。

曾存善为人说话虽然刻薄了些,但也不是那种不可理喻的人,至少,惜才,“好了,你可以回去打报告了,”

打报告?

她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这种地步,他确是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的第一印象,不过,这种锻炼的机会,并不常有,无论他叫她来的初衷是什么,她还是应该谢谢,以怨报德的事,她不做,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起码,在确定他是个没存歹心的人之前。

“也许做我的学生并没有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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