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情被吓到:“可是,我们的项目并没有向国家相关机构报批,用活人做实验是犯法的。”“他是恶性肿瘤患者,反正也活不成了!临死之前能为现代医学研究做出一点贡献,那是他的荣幸!再说,我对病毒有信心,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说不定可以救活那个
肿瘤患者。到时候,他非但不能怪我,还要感谢我救他一命!”陆屹楠说得相当自信。
钟可情暗暗咬唇: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这一整晚,钟可情都没有睡好。她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陆屹楠的那些话,心中不寒而栗。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便通知钟可情做事。他递给钟可情一份手术须知,指着六楼普通病房最里面的那间道:“患恶性肿瘤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上有老下有小,舍不得死。你把这份手术同意书拿过去,逼他签
下。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做实验了。”
钟可情握着手术须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陆屹楠便惊讶地望着她:“怎么?你不敢么?”
钟可情面色惨白,看了他一眼后,沉声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也好,免得对方使什么花招。”陆屹楠点了点头,复又从她手中抽回了手术须知。
钟可情心里想:人家不过是个恶性肿瘤患者,都是晚期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力气同你耍什么花招啊!内心阳光一点好不好?
那个患恶性肿瘤的病人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看上去没几天命了。陆屹楠关上病房大门,开门见山道:“我们打算在你身上用一种新药,不收你任何手术费用,但需要你承担所有的手术风险。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就将这份手术同意书签
了吧!”
他说着,便将手术须知递了过去。
病床上的男人颤抖着手,推拒着,显然不想沦为试药对象。
陆屹楠可没闲工夫跟他耗下去,直接握住了他右手的大拇指,而后沾了些红药水,在手术须知之上按下一个清晰的手印来。
这和逼供有什么区别?
钟可情站在一旁看着,双腿都发麻了。
“今天下午三点做手术。”陆屹楠临走之前甩了一句,“你想见什么人,趁早见了。等进了手术间,一切都是说不准的事了!”
陆屹楠一向小心谨慎,可他今天竟然这么放心大胆地将这个病人扔在病房里,也不找人看着。
钟可情心中满是疑虑,她刚要开口问,陆屹楠便丢过来一句:“他已经失去了行走能力,亲人都不在身边,大家都在等着他死,不会有人来看他的,他也没有法子报警。”
钟可情怔怔地张大了口。原来,他早已算好了一切。
“下午三点,你陪我一起进手术室。”陆屹楠去巡房之前,特意嘱咐道。
钟可情温婉地点了点头,道:“好。”
巡完房,陆屹楠的办公室里,童谣面色涨得通红,指着他斥责道:“你疯了么?今天下午三点,你当真要跟那个小贱人一起试新药?万一,她突然出卖你,那该怎么办?”
“出卖我?”陆屹楠似乎根本没想过这层,他摸了摸唇角,不自觉地邪笑出声。
童谣恶狠狠地跺了跺脚,道:“你若真是被她骗了,进了局子,到时候千万要跟我划清界限,我绝对不会去局子里保你!”
进手术室之前,沈让刚巧撞见了心不在焉的钟可情。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喂!丫头,没长眼睛么?”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想跟他说太多,绕道而行。
沈让拉住她身后的一个小护士,禁不住蹙眉问道:“知道那丫头是怎么了?咋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小护士连忙朝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沈医生,你别乱说!待会儿进手术间的是一个恶性肿瘤病人,手术成功率很低,我想季医生也是因为伤心才会这样……”
沈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一直以为那丫头蛇蝎心肠,只在乎自己的死活,没想到还会为病人而伤心。
三点一到,那个全身被插满管子的病人便被推进了手术间。陆屹楠主刀,钟可情打下手,整个手术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就连麻醉科的医生都没有来。
钟可情心里明白:陆屹楠必定是一早就安排好了。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陆屹楠准备动刀,钟可情忙问道:“是局部麻醉,还是全身麻醉?”
陆屹楠笑了笑,“不用麻醉。”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用麻醉?那病人还不得痛死?”
“小墨,你也知道病毒的医疗方式是前所未有的,我必须要病人保持清醒,排除掉麻醉的影响,才能得到最准确的实验结果。”陆屹楠解释道。
钟可情的眉头蹙成一团,“那在你眼中,这究竟是一场实验,还是一场救助病患的手术呢?”“如果二者可以兼得,何乐而不为?”陆屹楠凑上前去,贴着她的耳朵,亲昵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向你保证,不用麻醉,我一定能救活这个病人,还不行么?小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也要想想我们的未来!我不希望在旁人眼中,只是谢云的私生子这样的身份,我想成为国内外首屈一指的心外科医生。这样的我,才能配得上如此美
丽的你!”
陆屹楠花言巧语惯了,随口说出来的这些话,都能比得上那些情人眼中的山盟海誓。
钟可情默默点了点头,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邪笑:这样也好,反正
“培养液带了吗?”陆屹楠朝着钟可情伸出一只手来。
“带了。”钟可情将培育有病毒的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你小心些。”
“知道。”
陆屹楠接过那个瓶子,用吸管吸取了一点,而后在病人的胸口处划开两道极小的口子,就在他准备将培养液滴入病人伤口的刹那,外头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陆屹楠眉头一蹙,钟可情一脸担忧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陆屹楠轻哼了一声:“不用理会。”
钟可情微微张大了口,“可是万一,万一外头是……”警察呢?
她话还没说完,“砰”得一声巨响,手术室的大门已经被强行破开。
一队刑警手中握着枪,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冲了进来,朝着陆屹楠道:“陆屹楠先生,我们怀疑涉嫌违法使用禁药,强迫病人试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陆屹楠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藏在阴暗之中的侧脸之上,写满惋惜,仿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一样,痛不欲生。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来,而后将另外一只手上的吸管交到警察手中,极其诚恳道:“警察同志,我以人格担保,我陆屹楠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犯法的事。”
“那这病毒,你要怎么解释?”警察扬了扬手中的药瓶,又指着手术台上的病人道,“给病人动手术,却不打麻醉,你又该怎么解释?”
陆屹楠一脸无辜,叹了一口气道:“警察同志,我敢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得知,您手上的这瓶药剂是病毒的?”
警察一脸正气,“我们有权保护举报者的隐私。”
“可你们被人耍了!”陆屹楠耸了耸肩,“我现在就可以请麻醉科的同事进来,他们可以向您证明,您手上拿着的这瓶药剂根本不是什么病毒,而是麻醉剂。”
钟可情身形一震,有些难以置信。
警察也愣在原地,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流光医院麻醉科的主任叫来。”
麻醉科的主任是国内麻醉科最具权威的教授,年纪已逾六十,早就过了该退休的年龄,但流光医院惜才,特意在他退休后,将他返聘,继续为流光医院效劳。
他接过那个药剂瓶,放在鼻尖嗅了嗅,便十分肯定地对在场的所有人道:“我以人格担保,这只是寻常的麻醉剂。”
陆屹楠朝着老教授鞠了一躬,绅士道:“李教授,多谢您为我洗白。”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偏帮任何一方。”李教授诚恳道。
那警察顿时就傻了眼,语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冲了,又质问道:“那你方才……方才是在做什么?”
陆屹楠笑道:“小墨她不懂麻醉,我亲自给她示范一下。我在病人的胸口上划两道痕,是为了让麻醉剂更快得渗透进肌肉。”
钟可情愣在那里,面色煞得惨白。
“就当你说得都是真的,但我们查到您在病人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强迫病人签下手术同意书,这一样是有违法律的。”警察继续说道。陆屹楠一脸惊诧,“警察同志,您一定是搞错了!这场肿瘤切除手术,病人纯属自愿,绝对不存在强迫的说法!眼下,麻醉还没有打,病人还清醒着,您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骗大家,看看我陆屹楠到底有没有做犯法的事!”
“他?”警察有些诧异地指了指手术台上的病人,“他不是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了吗?”陆屹楠淡然自若地耸了耸肩,“完全没有的事。我不知道警察同志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我的病患的消息,但我的病患从头到尾精神都很正常,说话也很有条理,只是心脏处的
恶性肿瘤令他身形瘦小而已。”
警察不敢相信,走过去一看,那病人霍然睁开了眼睛,一脸恳求道:“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你不要抓陆医生,陆医生是好人,是我求他帮我做手术的!”陆屹楠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做,所有的劣势都转化成了优势,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他是一个良心医生。他十分礼貌地将双手伸了过来,“警察同志,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带我回去,一条一条慢慢地问。反正干我们医生这行的也都习惯了,平日里得罪的病患家属不少,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位举报的。您带我回去,排除掉我的犯罪嫌
疑,再放我回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这位病人病情危急,等我放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等到帮他做手术。”他说得这样诚恳,又夹杂着稍许的威胁之意。关系到病人的生命安危,警察倒不敢轻举妄动了。一众警察放下手枪,摘下防毒面具,一脸诚恳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陆
医生,我们可能被一位小姐给戏弄了。”
“小姐?”陆屹楠蹙了蹙眉头,随后便道,“前阵子却是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想让我帮她腾一个包间出来,我没能做到,大约是她记仇吧。”
“原来如此,是我们疏忽了,对不起。”一队警察朝着他鞠躬道歉之后,立即收队走了。
钟可情愣在那里,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陆屹楠笑了笑,对她道:“怎么了?别紧张,去把门关上,继续手术。”
“好。”钟可情颤声答。
回到两个人的静谧空间,钟可情满腹疑问。
陆屹楠便道:“小墨,你不要怪我骗你,我是提防着童谣那丫头。警察也说了,是个女人报的警,你又一直呆在我身边,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童谣做的了!”
钟可情稍稍喘下一口气,而后挑眉问道:“那你打算怎样处置她?”
“我已经约了她,今晚来陆家一道吃饭,到时你就知道她的下场了!背叛我陆屹楠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晚上下了班,陆屹楠早早便在医院门口等候。
钟可情出了门诊大楼,看到他那熟悉的身影,不觉微微一怔:“屹楠?你怎么还在医院?你不是约了童谣晚上一起吃饭么?”
陆屹楠笑着道:“晚上有重要的客人,我想请你一起来。”
“重要的客人?”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来,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是我母亲。”陆屹楠仰起头来,墨黑色的瞳仁在晚霞的映照下,流露出十分好看的光彩,“她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我想拉着你的手,在她面前许愿。我想告诉她,
你季子墨是我陆屹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他说得那样诚恳,钟可情不去都不行了。
回到陆家,除了钟可欣和童谣,钟可情并没有看到陆宛如。
她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问陆屹楠:“伯母呢?”
“伯母?什么伯母?”陆屹楠扯唇一笑,“小墨,今晚的主角是你啊!”
钟可情心中一惊,像是想通了什么,拔腿朝着身后跑去。
陆屹楠、童谣和钟可欣三人不急不躁地缓缓逼近,似乎早已在这屋子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叫她怎么跑都跑不掉。
身后就是地下室,钟可情脚下突然踩空,直接从楼梯之上滚落了下去。她的右侧胳膊着急,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是骨折了。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胳膊疼得紧,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再度朝着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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