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出了正月,元节后,天气逐渐转暖,可一场大雪,却又悄然降临。

已经开始消融的雪,又盖了一层,不禁让江河怀念着当年戎马。如今天下可谓大定,除了交州的赵韦和平州的赵榷,他已经完成了统一。

甚至还收服了漠北草原、征服三韩,把整个朝鲜半岛纳入版图。还在海三千里外的东瀛有了一片不小的领地。

若是旁人到了这种境界,恐怕也该耽迷酒色,开始享乐了。可江河不是旁人,作为一个后来者,他每每可以以后来者的目光审视当下。

自己的一言一行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从来不是史官与御史最先注意、劝谏。故此,他常能以一种虽然看似缓慢,却稳扎稳打的方式,扩大自己的基本盘,十年如一日地走到今天。

可仿佛是如同梦魇般如影随形,随着地位渐隆,他也越来越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甚至哪怕罢朝一日都会让他内心不安。

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自己千辛万苦,耗费了数百万人心血打造的王朝,终究会葬送在自己子孙的手。

每每想到这一切,真有种蛋疼的感觉。

至于创下什么万世一系的王朝,江河是从未想过的。中国的历史告诉他,没有哪个王朝有三百年气运。就连大汉也要被王莽切一刀,应验了当年高祖斩白蛇的起家史。

这种历史的周期规律,一旦了解他,并深受其影响的时候,改变这个规律,就成了让江河无比着迷的地方。

对于秦皇汉武来说,他们大破这个规律想出来的可笑方法是追求长生。而在江河看来,让自己吞食水银凝练的所谓“金丹”,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一刀来得痛快。

随着江锜的一天天长大,尽管江锜朝着江河所期盼的方向成长,并且还真有些明君圣主的气象,可江河依然不能放下心中的忧虑。

人是自私且高尚的生物。在没有开创一个王朝之前,江河的确算得是个理想主义者。系统给他的支撑,让他可以在这个道义缺乏的年代,仍能组建一支仁义之师、可以让他不横征暴敛依旧仓库丰盈、可以让他凭空拥有每个时代最顶尖的谋臣和武将作为他的爪牙。

可这一切在大宋的创立之后,瞬间变了模样。

原本建立乐土的期望,被藏在了延续王朝的后面。甚至当两者产生冲突的时候,江河竟然不知如何选择。

这日,江河还在思考两者的关系与矛盾,还在胡思乱想,究竟有没有方法让两者完美融合的时候,一份奏折吸引了江河的目光。

“礼部宗秉之,言粮仓事。”江河看着眼前奏折的九个字,陷入了沉思。

“你个礼部侍郎,去管什么粮仓!真是没事找事!”

就算如此,江河依旧打开了奏折。侍郎的面子,还是该给点的,当然,也只有让江河翻开奏折这么一点。只要写的不如江河的意,他不介意把宗秉之抓来打屁股。

开篇的清秀小楷,立刻吸引了江河。在这个隶书大行其道的年代,能看到如此优秀的类馆阁体小楷,无疑很对江河胃口。

这也是江河为什么屡屡看好宗秉之的缘故。早在兖州时期,宗秉之就凭借着这一手小楷混到了兖州刺史府的书记职务。

“臣秉之叩首,震怖以言:夫天运者,虚藏而不可查,微匿而不可观。”

“什么玩意,不是说粮仓事吗?”不禁吐槽一句,江河继续往下看。

“……前岁丰稔之足,州郡岁余无忧,然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常不能守足以御不足者,不知存恤,国家恒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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