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外等他,你去替我寻些兽夹和笔墨来,另有霍家的行风弩最好,一样的淬毒等他。”
她记得霍云升一直用小弩伤人,那玩意和城墙上的差不多,不过是一个大一个小,小的可以拿在手里,一样的装填费力,一样的连发数支,只是威力弗如远甚。面对面肯定能躲开,但乱箭伏人,肯定能中。
霍知稍稍正色,道:“如何伏他?途中肯定等不得,他未必直线过来,根本不知道在哪拦人。
若在昌县城门外,且不说躲在哪,就算沉元州不带兵马随行,身边总有十来亲信,只要一人发出信号,援兵出城就到,你我能奈他何?”
“近处候他,将他引远些就是了。”
“如何引?”
薛凌捏了捏手腕,笃定道:“我能引。”
霍知点了头,问“是否现在就去”,又道:“离得有些远,只怕明日晚间才能回来。”
薛凌道:“无妨,他今明两天不会过来。拓跋铣必死无疑,不仅仅是我够到了他,是我看到他中了弩失。城墙上的弩失很好辨认,穿透了他肩甲,我绝不会看错。
他一死,胡人前期攻势反而勐烈,想打完一场看结局决定要不要南下,沉元州定会耗上几日,你带周遂,尽可能早些回来就是。
带上味母,回来的时候马会找到人的。大家分开,就算沉元州的人闻到象藏的味道,到处都是,他只会以为我们故布疑阵,反而不知道往哪找。
就那么几个卒子,不值得他把原子翻过来。”
这些话并无不合理之处,霍知点头,随后调转马头去了别处,薛凌另周遂带了三四人跟上,余下的,又分作各处乱跑,将象藏的味道散开些。
独留了她和薛暝二人往山丘处寻了个避风位坐下,陈泽行不得快马,也只能跟着她,两畜生乖觉伏在一旁。
薛凌将就喝了几口水,从昨日晨间到现在,才真正喘了口气。陈泽却不肯放过他,防御姿势站着问:“你.....你....你究竟男的女的?”
薛凌挥手,往天上画了个圆,懒道:“你出城了,可以滚了,你看,四面八方都是路,我记得你家离昌县不远,回去吧。”
陈泽气道:“我能回去,我回去不是等死啊,这是沉王疆域,普天之下....”
薛凌再抬手,笑着打断:“逃出生天,就喊沉王了,你怎么不喊万岁呢。”
陈泽有些尴尬:“那....那....这确实是人家地儿,你说,我回去不得等死....”
“那你不赶紧回去通知家人,让他们早些离开,现儿快马过去还来得及。“
“啥家人啊。”陈泽一屁股坐下来,看着她道:“早走了,其他都是杂役护卫,那沉元州,不至于吧。”
“不至于,你非要求我带你走?”
陈泽沉默一阵,垂头道:“唉,那谁能不怕死呢,你说,那...死战场上也行,对吧。
我不是说沉元州不好,我就是....那这话也不用我来说啊,我看出来了,你俩不差不了多少,一样的不择手段了是不是。他啥样,你心里清楚。”
薛凌笑:“既然一样,你跟我和跟他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大了啊,你俩没区别,我是主动找上你的,你没必要怀疑我啊。他,他问我要粮,我给的出,我给了。我给不出,他信了,信了好,要不信怎么搞。
我看他,你看看齐将军怎么死的。只要他不信我,他到最后肯定要对我百般折磨,直到我死了也拿不出他才信。
这事儿我上哪说理啊我,早知道我不跟你们一路,你说他没准信我了。那你不择手段,你没什么可怀疑我的是吧。
再说.....他缺...你不缺....你没必要逼死我吧....
你,哎.”他推了推薛凌:“你是男是女,跟齐将军是个什么关系,你说这....”
“你把嘴巴闭上。”薛凌笑指了一旁:“去那,别再过来,或者赶紧走。”她扬了扬袖口,一截恩怨在外头:“我不择手段。”
陈泽悻悻后退,低声道:“那....那也不是。”
待人退远,薛暝拿了块饼递给薛凌道:“吃点东西吧,昨日到现在都没吃好。”
薛凌笑笑接了,拿在手里掰成碎屑往嘴里塞,闲话一样道:“听见了没,我与沉元州都是一样....”
“他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她指了指旁边道:“你歇着去吧。”说着丢了一块饼碎在嘴里,笑道:“我这是干什么来了,一天到晚尽给人堆坟,还不如别来,好歹只用拜一个。”
薛暝垂首,沉默一阵走往陈泽处,混不顾那豹子龇牙,蹲下身覆在陈泽耳边狠道:“从现在开始,你狗嘴里再蹦出半个字试试。”
陈泽两手捂到嘴上拼命摇头,薛暝靠着坐了下来,目光转过去,看薛凌慢条斯理吃完了饼,又喝了些水,然后打开包袱在找些什么样。
他想去帮忙找,已见薛凌拿在了手里,便作罢。薛凌捏着那俩人偶,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天上弯月一丝,她看到长庚,轻笑道:
“卿何如我哉,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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