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拨通了杂货铺里的电话,“呼……喂,老板吗?”
他长长地“嗯”一声,“什么事?”
“我要和你说个事,我要把妈妈带回家,她是个植物人,我想照顾她。之前的家被我爸卖了。对不起,老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带熟悉的人回去。可是,”林安巴拉巴拉地以最快的语速说出了出来,一气呵成。到最后她的那句话她接近哀求的状态,声音放得极慢,放得很低沉,“我想照顾我妈。”
林安真的希望老板会答应,她现在除了老板家以外,真的没有人愿意收留她了。有些人不是不愿意,只是林安自己的心在作祟。最起码老板和她之间是有金钱交换的生意。她总觉得自己可以依赖老板,就像前世的亲人一样,她在那里总是开心多过悲伤,生气多过烦闷。
老板这个人,不知不自觉就在林安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了吧。连她自己这才惊觉地发现这个老头竟让她有了爷爷的感觉。林安以前心里从来没有爷爷的概念,直到今天她才模糊地有些概念了。
林安抠着窗户上透明的玻璃,现在想想不管这个答案是与否,都不会让林安对老板有失望或者愤懑,伤心。她在电话里里等他的回答,好久好久,他说:“我来医院,你当面和我说吧。”
“好。”是答应了自己了吗?林安心里有点忐忑,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样,但她在重症室下决定要走的路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她来不及选择放弃或者又重新踏上双手沾满那些对她很重要的人的鲜血的路。
林安望着窗外的风景,今年樱花在三月末就开了啊,现在估计已经凋零了吧。看着那车水马龙的尽头,橘黄色的灯照亮了整个城市,尽显沧桑和孤寂。
好不容易有一个礼拜没有做噩梦,林安又开始被梦魇折磨着,腹部的血又慢慢地逃出来,染在白色的缠带上。她在凌晨的两点吓得满头大汗,梦里又变了模样,妞妞,王晓莉,连枫溪也在梦里,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白得像墙上的粉末憔悴,她们嘴唇上的鲜血在往下流,所有的血全都往林安流来,血腥味,作恶,在梦里她被就这样看着她们站在自己的面前榨干身体里的血液,把自己淹没在红色的咸海里。她们却在无情地笑林安,王晓莉笑得那么猖獗,声音尖锐得刺痛林安的耳膜,她那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林安,白色冰冷的手死命地摁着林安的肩膀,笑她害死了所有人,就是一个灾星。她警告林安,再不远离,下一个死的就是冷慈。在梦里,林安被活生生地淹死在满是腥味的血海里。
梦死了,林安醒了。又是一个睡不着的凌晨。她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蜷缩在被窝里。她敏感地听着房间里异常的声音,全身在发抖。直到天亮后,她才缓过来,又恢复了平静。医生问她怎么了,当她说完却不肯相信林安说的话,她找医生要安眠药,医生却不肯。
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好些的,让家长过来陪着你,比你自己用药要好的很多。”
林安还是放弃了,她没有家长,家长这个名词在一年前就已经消失在林安的字典里。所有的事,她都是自己解决,现在连生病林安都要自己照顾自己。
林安没有纠缠医生再要安眠药了,她还有老板。等她出院了就会买,说到老板,他不是说今天要过来的吗?
埋在枕头下的手机信息铃声响了一下,林安立马下床,拖着一双拖鞋医直奔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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