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回道，“未曾。王爷只说等殿下回来便去通知，约摸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
太子一听不是急事，正往大堂迈去的脚就停了下来，拍了拍起了褶子的朝服，转了个方向，“既然没有急事，本宫先去换身衣裳再去见他。”
自从父皇逐渐将一些琐碎的国事交由他打理，他已经好些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全身上下邋里邋遢。
好不容易今日得闲，先好好打理一下，不然他自己都快要受不了自己身上的一股霉味了。
等他沐浴完毕，换下金银丝鸾鸟绣纹朝服，穿上月白色团花暗纹的常服，在腰间坠了一块碧玉滕花玉佩。较平日总穿得严谨庄重的朝服多了一分清朗的风姿。
他穿着常服直接大步踱到大堂，李肃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到他来，李肃笑着说道，“殿下可是让我好等，殿下近日是越来越春风得意，圣上如今可是越发重视殿下了。”
太子撩袍在他对面坐下，笑骂一句，“你这小子！本宫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还想春风得意？这不是因为要见你，本宫才好不容易抽出时间除了青茬。不然，要不是因为要见你，本宫现在都还是胡子邋遢的样子！”
李肃笑了笑。
太子这段时间是真的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几乎住在了御书房。便连太子妃也只能深更半夜在太子披着一身更深露重的露气回房时才能见到他。
太子妃近来每夜都是坐在床头等太子回房，然而每次太子回房时，她都熬不住，靠着床头睡过去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皇上对太子的信任，这是好事。
太子端起身边丫鬟斟的茶，玩笑着问，“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平日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倘若本宫不请你，亦或是没有事情需要相商的时候，你这鼎鼎大名的平西王可是从来舍不得屈尊踏足本宫这小小的太子府的。”
李肃自知他喜欢开玩笑，也不介意，“殿下这话说的，以后本王都不敢来了。”
他们又随意打趣了几句，玩笑过后，李肃微微收了笑容，没有与太子调侃时那般放肆了。
他开口问道，“贵妃娘娘今日心情又不好？”
太子闻言，笑容微敛。
他神色忧思的啜了一口茶，微微点头，“母妃今日又一个人关在云锦宫。”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因而父皇提前放他回太子府，是想让他多陪陪云贵妃。
李肃问道，“一会儿殿下会去贵妃娘娘宫中？”
太子点头，“今日是皇妹的忌日，母妃必然伤心。本宫本打算回太子府换身衣便去云锦宫陪母妃。”
李肃见他神情有些低落，安慰他，“殿下不必太过忧思，小公主乃是有福之人。小公主落地时宫内宫外全城百花盛开，一时之间繁花似锦，满城异香。御花园荷塘中的鱼儿都全部跃上了水面，便可见小公主并非凡胎。小公主即便仙逝，后来也定能转世投胎投个富贵人家。”
太子听李肃如此一说，想起皇妹落地时的情景，陷入了回忆。
十四年前，他守在母妃的寝宫外一心等着皇妹的诞生。母妃的痛呼声渐渐平息后，他听见从母妃殿内传出的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响亮清澈，异常清脆。仿佛天际突破的第一缕阳光，又仿佛是高山流水，春日的黄莺。啼哭声响起的时候，似乎满城的花在那一瞬间都开了，他甚至闻到了花的芳香。
他原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那一日，不止他看见了满城鲜花盛开的异象，满城的百姓似乎都在那一刹那看见了繁花盛开，满城异香。所有百姓似乎都闻到了满城的花香。
然而，现实却并没有任何不该出现在此季节的花出现。
似乎百花盛开那样盛大的场面，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幻觉，一个人可能是幻觉，两个人也可能是幻觉，三四个人也或许是幻觉，全城的人却再不可能是幻觉。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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