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下车窗,成群结队的雨丝乘虚而入,纷纷飘到他的发上,他的额上,他的身上。那柔绵的雨丝沾上他的肌肤,像极了调皮的温润的吻,密密层层酥痒,一直钻进他的心里。他张大眼睛,想去看个究竟,却什么也没有。而眼睛里落进了银针般的雨丝,刺得他迷蒙了一片。

停止摇摆的雨刮立在汽车的玻璃上,扭拧着奇怪的形状。隔着这样模糊的玻璃,外面的景像早已不能辨认。

是啊,物是人非,已经物是人非了,难道不是么?

乔天霖闭了闭眼睛,终于发动了汽车,一路向前,又转了几个弯便回到了摘星苑。他住在32楼。

她说:“32楼好高。”

他说:“是的。”

她问:“这么高你不怕头晕?”

他答:不怕。

她问:为什么要住这么高啊?

他答:因为想摘星。

她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摘天上的星星?”

他很认真地点点头:“不然呢?”

她打算打破沙锅问道底:可就算是住到顶楼也摘不到啊!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但总算是离星星近了一点。

她瞪着他无语。

他却吻着她笑了。

电梯直达32楼,中间没有别的住户搭乘,因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大家应该都窝在被子里睡着了吧?可是他不想睡,虽然很累却不想睡。老板娘说,今天是节,一个人的节肯定会寂寞的,所以一定要打个电话给她。

是啊,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整个屋子静得没了声音,只有大厅的钟摆发出微弱的滴答声,提醒着你时间的流逝。

有多久了?两年了?两年前的今天,也是节,是那么一个让人高兴的日子。他俩在这样的日子里拥有了彼此,沉醉而欢愉。

沙发上,乔天霖一动不动地坐在她最爱蜷缩的位置,眼里写满了痛楚的无奈。他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是坐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连姿势都不愿意去改变。

桌上打包的鳗鱼饭已经彻底地凉了。刚才还发散出来的隐隐约约的丝丝香味也似乎被冻结住了再也闻不到。

乔天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掏出手机,急急地去拨打那个烂记于心的号码。可还是那句女声,那句不带任何感彩的女声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是的,就是这样,不是关机是停机。停止了一切的念想,截断了所有的后路!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是这样地想来,想到他们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他的心又开始绞痛起来,就这么沉重地绞痛起来,怎样都不能遏止。

但是,今天是节,一个人是会寂寞的。恍惚中记起有一首歌唱过:节快乐,快乐节,一个rn连花好月圆。节快乐,快乐节,烟火的天空下起了雪。幻想去年有你欢乐的情节,是否明年有我未知的情缘。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乔天霖觉得这歌词写得还真是矫情,就适合那些无病无所事事的年青人。可是现在他想说,丫头,不管你快不快乐,不管你身在何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乔天霖打开短信编辑栏,输入了几个字:丫头,节快乐。

一如过去她离开的每一个日子,这样的短信是得不到任何回复的。可他偏就这么固执地发过去,不管不顾这些文字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在哪本书里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世界那么让我遇见了你!世界那么大,让我不见了你!

这是要有怎样的经历怎样的痛楚才可以写出的一句话?这是要尝遍哪般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才可以作出的文字?

是啊,世界那么大,我明明知道世界是那么的大,可为什么就这样把你给弄丢了呢?

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你给弄丢?

怎么可以就这样,再也看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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