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皱了皱眉,何晓曼趾高气扬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直觉告诉她,这位何小姐对自己有些敌意,而且,来者不善。
咖啡的香味袅袅升起,徐徐浸入周遭的空气。何晓曼的唇色鲜艳妖媚:可能天霖没有告诉你,我是他的女朋友。
佩儿一惊,何晓曼是乔天霖的女朋友?那自己又是乔天霖的谁?
看着佩儿惊讶的神情,何晓曼的笑容里带着些居高临下的轻蔑:男人有几个女朋友,女人有几个男朋友,我认为没什么问题。结婚前可以拥有各自的ppr,享受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天霖必须和以前的生活告别了,因为我们有了孩子,他要和我结婚了!
像是被晴空万里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佩儿的脑子里面陡然地空白一片,她完全不能置信地看着何晓曼性感的红唇在对面一张一合,却是听不到半点她的声音。只有那两句像是被扩音器扩大了的话语不断地充斥着她的耳膜:我们有了孩子,他要和我结婚了!
佩儿的脑子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何晓曼的这两句话。可是,孩子?结婚?他和她?她的乔二要和别人结婚了,这怎么可以?这又怎么可能!?
何晓曼笑了笑,她的笑容刺得佩儿的心里生疼。然后,她看到何晓曼冷静地从手袋里拿出一张色彩鲜艳的照片和一张盖着红章的纸放到她的面前。佩儿的视线随着何晓曼的动作移动着。
照片里是乔天霖闭着眼睛赤着上身的样子,他的臂弯里是穿着低吊带明媚照人的何晓曼。
佩儿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好像有针似的无数支密密麻麻地刺得好痛,痛得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机械地挪过视线去看照片旁边的那张纸,纸上是医生潦草但清晰的字迹:孕周40天。
何晓曼一直盯着佩儿,当她确定她看清了诊断书上的内容时,便收起了餐台上的照片和诊断书。
佩儿不做声,何晓曼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何晓曼才优雅地站起身来,看着佩儿嗤之以鼻:你也不要妄想着去天霖面前哭诉了,那样只会让你自己难堪。如果你是他,你也会选择我。我和他的婚姻能带给他的东西,你这一辈子都忘尘莫及。其实,你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剂而已,和他以前有过的女人没有任何分别。当然,我知道林小姐也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更不会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爸爸,你知道该怎么做。今天的咖啡很好喝,我买单。
苦涩的泪终于不甘于狭小的眼眶,前赴后继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手背上。泪水冰冷可却把手背上的肌肤烫得生疼,那疼痛感来得那样的剧烈,以至于佩儿的全身都感觉到了被凌迟般的痛楚。
服务生来来回回了好多次,握着咖啡杯的手也同咖啡一样冷得没有了温度。
正午的阳光太过炙热,路上的行人都躲到商店和茶楼里去纳凉了。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躲在树荫底下不停地吐着舌头,只一会儿工夫,它也摇着尾巴横过马路跑到街对面去了。
佩儿好像突然被惊醒似的,猛地站了起来,可眼前竟是一黑,她晃了晃身形颓然地又是坐下。腿部麻痹得没了知觉,这是过了多久
服务生再一次走了过来,礼貌而不解地问了问这位一动不动坐了几个小时的年轻女孩子还要不要续杯。佩儿摇了摇头,准备买单。服务生却告诉她不用了,和她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已经买了单了。
服务生的这句话把佩儿拉进了活生生的现实,她步履不稳地摇晃着走了出去。
咖啡厅外面高大的椰子树纹丝不动,广场上的喷泉闪着粼粼的光。辣的太阳直照在佩儿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的暖意。指尖的冰冷快速地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在结冰的湖面一点点被撕裂的声音。痛楚有了知觉,肆无忌惮地向全身蔓延开来。鲜血落在冰面上,瞬间被冻结,幻化成一朵朵诡异而凄美的冰花,刺疼你的眼睛。
路人行色匆匆,个个都对这强烈的紫外线避之不及,唯见这个身材纤细的女孩毫不顾忌地神情恍惚在一片骄阳下。
人浮于世,本就只是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对于陌生人的异常行径,最多也只是投以好奇的一瞥。特别是经济发达的城市,这种现象更为普遍。
在这样的一个相对陌生的异地他乡,她与他本是藤蔓相依。根不在这里,他们便互为根茎土不在这里,他们便互为沃壤。
可是现在,她好像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狠狠地剪断枝蔓,然后又被毫不留情地丢弃于深不见底的黑潭。潭水浓稠而腥臭,浸没她的头顶。她想向上游出去却浑身无力她想大口呼吸却倍感窒息。
她站在十字街头,看着红绿灯前面不停变换画面的液晶显示屏,用手背擦了擦濡湿的脸庞。她的眼底是一片痛楚的茫然,这么多条路,面前这么多条大路,她应该去哪里?她又可以去哪里?
庄薇的话在耳边响起:不要受了伤跑到我这里来哭鼻子!
当日的笑话犹似昨天,却未曾料想这个笑话竟然一语成谶。
竟是一语成谶。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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