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轻合金材质的格子扣板已经发暗发黄,缝隙间不是有些锈迹就是被恶心的油污给填满。

环绕在鼻尖的味道倒不是消毒水味,而是植物腐烂的那股苦涩沉闷的气味。

这里是他熟悉的那间出租屋,城中村里私建小三楼,而自己租下这间的一室一厅不但有热水洗澡,楼下还可以给机车充电,租金每月只要600,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他叹了口气,吃力地掀起潮湿厚重的被子坐起身来,低矮的床铺发出吱呀呀的噪音,因为缺了个床脚所以晃得厉害。

床头正对着窗口,压根和明媚不搭边的阳光照进屋里,把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小灰尘点缀成了无数光点,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唯美。

他看着这些光点愣了愣神,起身快步走到窗前,路上一脚把装着枯萎绿植的陶罐扫到一边。

乳白色的盆栽容器骨碌碌滚了几圈撞进了墙角那堆空塑料瓶里,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拉开窗,焊在窗外的防盗栏已经锈迹斑斑,一个屋子造型的小笼子正随意摆在防盗栏上,里面有一具啮齿动物僵硬但未腐败的尸体——到昨晚为止这只仓鼠还是他的宠物。

可惜他昨天回来之后根本无心再照顾它,索性把它笼子打开丢到外面自生自灭,结果不知怎么弄的它又跑回笼子里冻死了,也是可怜。

没错,他又“回来”了。

身上的衣服是那套卡其色工装,脚上套着褐色圆头皮靴,因为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穿戴整齐,所以他穿过甩了一地的生活垃圾和瓶瓶罐罐,到门前的简陋盥洗室冲了把脸就走出房门。

走下没有扶手的楼梯,他把一楼走道里属于自己的那辆电动机车推出来,小心地把充电器插头拔掉放好——如果自己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机车引发警报,就会被住在门口的房东堵住唠叨好久,太不划算了。

暗红色外壳的机车在城中村坑洼不平的石子路上艰难前进,这破车的前后轮压根没避震,把他的双掌和臀部震得生疼,电马达拼了命的工作也没把车推上四十五度的斜坡,他叹了口气翻身下来把车推了上去。

从下陷的城中村出来,突然明媚起来的阳光逼着他眯起双眼,马路对面正在修建的高耸住宅群里种族各异的工人们正在忙碌着,他的目光扫过路边印着“秀水湾”几个大字的楼盘广告牌,觉得“锈水湾”这个名字更合适这里。

这时候他的脚边传来一身热情的招呼:“嘿枫!去市里么?”

推着破烂电机车的叶枫不急不慢地冲脚边那个绿皮肤的小矮子露出微笑。

“当然了维克特,不然我推着这玩意锻炼身体么?就算是锻炼身体也挺浪费时间的,要知道…”

“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长耳朵尖鼻子的地精把圆滚滚的眼睛一翻,露出大片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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