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父亲去世以后,就特别敏感,特别好强,她想让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也必须争口气,所以也有些偏激,总是认为如果别人找麻烦就是因为父亲不在了,所以才那样对我们。

在农村,一个男人就是家里的天,就是整个外交的代言人,所以女人算什么,没有了男人,就只能受委屈。

“这是我们家的梨子,你不要脸还来摘。”男人继续怒吼着,想压抑母亲。

母亲刚开始还想着给他们讲讲理,可是越吵越激烈。

最后母亲说:“我就要来摘,不让我摘,我就把树砍了。”母亲的强势已经让人担忧了。

“你敢砍,我就让你家的人不得好死。”那男的也被激怒了。

可是母亲依然没有退步,嘴里喊着:“有本事你来,我们娘三等着你。”母亲没有被他的话给吓到,是因为她压抑了好久的心情被激怒了。

到现在来看,母亲那个时候是不正常的,她就是那口气下不去,她就是不能受委屈。

两个人还在继续吵着,有围观的人过来劝说,母亲最后说道:“我回家去拿刀,你们等着,让我吃不成,你们都别想吃。”

母亲生气地提着篮子往回走,身后也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有本事,你来,来一个我捏死一个。”

这是怎样的愤怒和愚昧,我无从知晓,也是因为这些话,再次刺激到了母亲。

为了几个梨子,发生了战争,说到底是有根源,但只能说人性在冲动的时候真的是魔鬼,每个正常人都会变成神经病一样不可理喻。

当时我和小哥哥在学校,我们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中午回来家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母亲坐在我们的院坝边上,拿着个凳子在那对着他们家房子的方向大骂的时候,她的旁边放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骂着。

从她的话里,我听出了母亲的委屈,她是想让全村人知道他们的霸道,母亲从来都不是安安静静地处理各种矛盾,这是父亲去世以后就这样了,对我们也没有了往日的细语,母亲变了,如果我们有哪里没有做好的时候,她开始大吼着我们,有些时候也会对我们动手了,她只要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就会用什么东西向我砸过来,小哥哥的性格就是一直很体贴人,所以他很体会母亲,会尽量让母亲满意,而我不会,越是对我怒骂,我越是要对着干,所以我在十二岁以后挨得打比我在十二岁以前多很多。

母亲还是很冲动地回家拿了刀,然后去把那棵梨树砍了,所以激怒了所有人,包括小姑父和小姑姑。

他们所有人阻拦着母亲,有人去抢母亲的刀,有人推着母亲,可是母亲还是倔强地砍着,她像是发泄一样,不管不顾。

最后树在母亲的坚持下砍到了,他们也推到了母亲,对母亲骂着,母亲也回骂着他们,但母亲一直没有哭,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对他们说着:“现在不仅是树的事情,还有五百块钱也要给我。”

“你休想,根本就没有五百块钱的事情。”这是小姑父的声音。

“不给,你们就给我等着瞧。”母亲怒吼着,她没有想到过人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想到父亲去世以后,小姑父的整个嘴脸的变化,这是亲情的背叛。

村里很多人听到了他们的争吵,除了大伯伯他们过来拉开了母亲,劝说着她,其他很多人都沉默着,但是这一天火了,整个村子又沸腾了,他们又有谈笑的话资了。

所以等母亲吵完回家的时候,她没有做饭,自己心里的那口气一直压不下去,就搬了个凳子坐在我们院坝边上大骂着,来发泄心底的委屈。

母亲骂起人来话很难听,因为那些话也骂过我,如果往心里去的话,确实很让人生气的。

我听到母亲嘴里的污言秽语,我没有说什么,我不能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是静静地拿着母亲的杯子带进房间给她的杯子里加点白糖,然后再倒上开水,所以也是那时候开始,我一直相信,心里苦的时候,吃点糖就好了,会甜很多。

虽然我的做法很幼稚,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母亲在我的做法下有些释然了,渐渐地她骂得没有那么大声了,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劝一句,我知道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发泄,母亲找到了宣泄口,而我不能去堵上。

我也知道有很多人在嘲笑我们,但是我们必须装作不知道,因为我们还弱小,我们不能证明什么给他们看,我们没有打得过他们的力气,也没有能堵住所有人嘴的魔力。

所以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希望母亲能舒心,那是一个无助的女人唯一能捍卫自己尊严的方式。

母亲依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是父亲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身心开始疲惫,所以每天夜里两三点钟,就会听到母亲的嚎啕大哭,而我们总是在睡梦中被哭声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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