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找了白茶。
小姑娘心思单纯,本以为很好糊弄,却没想这一回义正言辞的对他说“茶茶不能这样对爹爹。”
予安同理。
迟晚晚拂袖而去“养你们一场有何用”
最后他还是找到严曼儿。
严曼儿从来与他交集不多,只知道他时常跟随在白墨身后,便也见了礼。
与前头几位相熟的不同,迟晚晚当先便是问候了一句“两万年前你来灵族找白染的事情,没有忘记吧”
严曼儿一震“你怎么知道”
迟晚晚神秘莫测的一笑“若是无尘知道,当初你告诉白染的那个方法,是用他一双儿女的命去换,你以为,他会如何”
苦笑一声,严曼儿却不如他想象的大惊失色“你若叫他知道,总归是他更加难过。”
迟晚晚眼神一凝。倒是不由仔细打量她几眼。
“你如今得到你想要的了,多少也该念一念旁人是如何的牺牲。更何况,当年他二人情意欢好时你也算见证,日后他果真记起又会如何折磨这样的事拖下去只是祸患。”
得到她想要的了
严曼儿恍惚的笑着“你要我做什么”
“他身上有一枚念珠。寻到时机,将念珠捏碎即可。”
她留在灵犀宫只有数日,近身的交谈过一次,远远的见过三次,每一次,她都能看到那枚念珠。或是被他捏在手心,或是流连把玩于指尖,片刻不离。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样的实力在无尘面前做这种事。
单是时机,她就要叫迟晚晚失望了。
无尘许她这个位置,留她住在灵犀宫的偏殿,为她洗去血脉中的杂质,也命人精心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可他连一个笑容也未给过她,更别说旁的什么亲近。
但她答应迟晚晚去试一试。她其实不太懂迟晚晚说的那些后果,但她记得两万年前白染对她说的那句话。
“若真有一日,我还能再见到他,我会告诉他,曾有一个人,爱他如生命。”
造化弄人,他的妻子为了救他没了性命,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她。那就该她来告诉无尘,曾有一个人,爱他如生命。
严曼儿推开长依殿门的时候,无尘手上捧着玉简,却是在发呆。
他看到她走进来,收回目光“我知道他找过你。若是为了这件事,就不必说了。”
严曼儿微怔片刻,既然这件事他知道,那她就说一些他不知道的。
他眼下不知道,或许将来终有一日会知道的。
“曼儿有罪。”她端正的跪下来,“两万年前,在妖典上寻到救您的方法,原就是一桩罪孽。”
无尘抬起头。
她低下头“妖典有感,当初上神体内一腹双生,乃是真龙天凰两处血脉,而妖典上头记载的救命方法,正是需以真龙血,天凰脉,再添一味至强的本源之力,辅以妖族的秘法禁术方可成事。”
四目相对又急急分开,严曼儿咬着唇“上神最终没有舍出殿下和公主,我不知她的陨落是否便与此处有关。但将上神置于如此两难境地,是曼儿的罪过。”
手指微颤着将那枚玉简放下。大殿内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无尘起身走过来,手指动了动抬起她的头,声音里是寒凉也是平淡“为何如今要说出来”
“上神真心相待,以命相救,曼儿不能不说。”
指尖轻轻落到她面上,无尘目光慢慢凝起来,带着一殿厚重磅礴的威压“她是我的妻子,她是真心相待。那么你又是什么当初她若是用了你这个方法,用予安和茶茶的命来换我的命。那我今日又当如何自处”
救他的,恨他的,爱他的,害他的。就非要这样纠缠不清
他看到这位他当初疑惑琢磨了许久的重明仙子,今日这样冷静的说出这件事,愈合的伤口就再度崩裂开来。然后他才发现,那伤口竟是一直都在。没有因尊神两万年的爱护而消失,也没有因他一路逆天突破的实力境界而消失。
即便他如今封闭了清微天,即便他那日亲手斩断和母亲的关联。
严曼儿闭上眼睛,颤抖着落下泪来“请殿下责罚。”
责罚他该如何责罚又能如何责罚
注定了这一生混杂,不堪。无尘看着她的眼泪,就想到九萝那两句话。
“我不过是在每一个相应的时间做了当下最应该的选择。”
“你恨的一切是执念,你爱的一切也都是执念。本质与我并无不同。”
他手指微微用力将她提起来,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森森的落下一声问“你们妖族的女人,是不是都没有心的”
他的气息那般摄人,严曼儿几乎是要魂飞魄散的痛。他这样一句问,她满身的血都冷下来。连带着那道疤,一点点漫上阴森的气息。是炽热的龙凰血也不能化开的诅咒。
但她咽下一滴泪,轻声道“若有心,便无命。若长生,则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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