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草儿走了,但我只要一闭上眼,她好像又回来了,动人心魂的舞、薄如蝉翼的裙,扑鼻而来的芬芳,乍入怀中的颤栗,无不在脑海盘旋,在鼻端萦绕。我迷惑于她的处子之香,更迷惑于她扑朔迷离的身份。我无法相信她的到来是真实的,正如我无法相信适才发生的事是真实的,但她真真实实的来了,事也真真实实的发生了,甚至是不折不扣地发生了。
在黑暗里发了好久的呆,才想起芸草儿在耳边蚁鸣般说出的那番话来。芸草儿说,天香阁守卫分为三拨,邯郸八虎是杨虎心腹,他们流动巡查,主要负责外围,这一拨实力虽强,却还相对好对付些;再一拨是一队弓弩手,人数不详,立场不详,武器为特制硬弩,箭术精湛,这拨人比较麻烦,无论你武功高低,很可能进不得他身,已被乱箭射中;另一拨只有四人,却最难缠,其中最厉害的角色,姓冯名承平,武功最高,城府也最深,所以他离我最近,守房前长廊;园中水阁正对后窗,守在水阁旁花树下的叫作吴柏,为人暴躁易怒,残忍好杀;剩下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褚卓是兄、褚越是弟,二人向来秤不离铊。四人皆因面具人提携,始补青龙十二使之缺,成为青龙门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芸草儿说道,面具人猛虎离山,不日即有消息,届时或面具人猛虎归来,或应松全面掌控天香阁,双方势力不再离心离德,明争暗斗,那么营救之事,便势如登天了。或有大变在即,难免人心浮动,所以明日是营救的最后机会,却也是最好的机会。明日营救会营造一种假象,让青龙门认为来犯之敌的目标是天香阁的宝库。营救之人也会分成三组,一组对付邯郸八虎,一组盾牌手对付弓弩手。明夜子时三刻,第一组会在宝库右首的帐房准时放火,以引邯郸八虎前来,并在此处将邯郸八虎打狠打疼,逼弓弩手现身相救,弓弩手一旦现身,第二组盾牌手便有了目标,盾牌手人数占优,二对一至少一对一,盯死弓弩手,这便将邯郸八虎、弓弩手缠在这里,无暇他顾了。可虑之处是,弓弩手不会全部现身,留下一两人隐藏暗处,在紧要关头放冷箭。
事情的成败,却在第三组。声东击西之计,在冯承平面前当然不会奏效,但只要对他有所扰乱,也算达到目的。我如果要走出这间屋子,第一关便是冯承平,所以我不能走出去,我得跳出去,从后窗跳出去。当我从后窗跳出去的时候,会有一条长长的绳索从远处飞来,正好飞到我的面前,我需要做的便是将长索的这一端,在腰间缠上两圈,再抖上两抖,然后我就会飞起来,飞向后墙外的那条狭长的巷子里,小巷的深处有三辆裹了马蹄的马车,马车的后面是六个暗器高手,来阻断追兵,马车的前面是小巷的出口,小巷的出口是三条岔路。
跳窗的时候一定要跳得快,至少比冯承平解决掉阻拦他的人,再赶过来的速度要快。这是芸草儿再三叮咛的,因为她知道我重创未愈,行动难免异常艰难。我一跳出去,当然立马就会被吴柏发现,但他是来不到我身前的,他那时已经被三个人围住,一个人在圈外负责骂,两个人在圈内负责打。吴柏性情暴躁,性情暴躁的人通常易怒,暴躁易怒的人往往沉不住气。这样的方法无疑会让他怒发如狂,同时也会让他的武功打个折扣。芸草儿告诉我,我跳出窗外之后,如果发现忽然冒出来六个黑衣人,一定不要吃惊,这六个黑衣人有四个是对付褚卓、褚越兄弟二人的。另外两个专门应对在我飞起来时,不知会从哪儿冒出来的暗箭。芸草儿说道,本来安排一个人也就够了,安排两个人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听得明白,她们势在必得,费了这么大的劲,救出去一个死的楚南生,绝对不是她们愿意看见的。我不禁奇怪,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做?我又为何变得这般奇货可居?
这个计划并不复杂,不过幕后的操纵者若非一个大有来头的神秘的人,或者一个大有来头的神秘的组织,那么这个并不复杂的计划,就会像是一个痴人在说梦。这个人或这个组织当然要很神秘,神秘到无人知晓它的存在,这样它才能在青龙门的眼皮子底下存活。计划的实施,首当其冲的是谋,谋定而后动,若要谋定,先须知己知彼,要将天香阁打探地如此清楚,所花精力之深,所费功夫之巨,可想而知;然后是人,计划中所需的形形色色的、各有绝艺的人,实非小人物、小势力所具备的;然后是胆,歪桃峰一役之后,青龙门权势熏天,敢来青龙门的地盘放火抢人,这无异于虎口拔牙,甚至比虎口拔牙更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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