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时,便躺在那药谷的桃花树下,身边的姬风亦一下又一下地替她摇着蒲扇,虽是秋日,可在这树下晒着,终究还是有些闷热的。

“亦儿”

聂仙试探地喊了一声。

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姬风亦猛地点了一下头,随即用那迷茫的一眼望着聂仙,好似打量了许久,这才将笑意染上了眉梢。

“娘亲醒了娘亲你是不是好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饿不饿,亦儿给你去拿吃的”

一顿胡乱的问话,聂仙只觉得脑袋有些嗡嗡作响,还不待她做出回答,却只见姬风亦已经疯也似的朝厨房奔去了。

聂仙这才有空捋了捋思绪,自己本该是要死在城墙下的,可如今躺在这里,应该是被救回来的,而能从百兽之中将自己救出来的,也只有姬风冥了。

而如今看姬风亦的模样,应该是在这床上躺了有几日了,否则那酸疼腿脚,不该这般不灵便。

就是起个身,都险些跌落竹椅。

“娘亲,你睡着这么多天,都没有看到你吃东西,白爷爷就给你喂了点稀粥,你还都吐了,来,赶紧将这碗十全大补汤喝了”

姬风亦早已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站在聂仙跟前,那黑漆漆的桃花眼里,全然是一副讨巧的模样,惹的聂仙有些哭笑不得。

“哪儿来的十全大补汤”

从她醒来之时,就没有看到白颜和花想容,这谷中应是只有姬风亦一人,这“十全大补汤”,估计是姬风亦倒腾出来的,还不知能不能喝。

“这是白爷爷留下的白爷爷说你今日要是醒了,就让亦儿热一热就端来给你”

姬风亦将手中的碗塞到聂仙手里,而后忙不迭的吹了吹好似被烫到的手,“亦儿怕娘亲醒来,来不及惹,从今日一早,亦儿便一直将这十全大补汤放在锅中温这,柴火一刻都不敢断呢”

手中的汤碗还有些微烫,端久了,却还有些烫手,聂仙眸子一闪,终究是将汤碗放在了边上,拉了姬风亦的手,细细吹了吹。

微微发红的手却被姬风亦一把抽了回来,耳根子似乎有些发热,却无人察觉。

“娘亲,你再不喝就凉了”

姬风亦说着,好似觉得这周遭有几分闷热,随即推了聂仙,让她将那“十全大补汤”喝了,“你别看入秋了,药谷里的风还是很凉的”

“好。”

手中端着那碗汤药,久违的暖意灌入聂仙的心底,让她也有了几分笑意。

收拾了汤碗,聂仙便将自己又打理了一番,房中有一摞红衣,想来是花想容替她准备,便随便擦了身子换上了。

姬风亦本在那院中的地上画着什么,见聂仙穿好衣物推门出来,便迎了上去,“娘亲要去哪儿亦儿也要去”

“娘亲去寻一个人,晚些便回来”

聂仙此时并没有心思理会姬风亦,心下有些莫名的忐忑,直觉告诉她,能让白颜把自己交给姬风亦一个人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最有可能的事,便是姬风冥出事了。

“白爷爷说你不能出谷”

红色的袖口被姬风亦白皙的手揪住,那黑漆漆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好似一只将要被抛弃的小狗那般。

“白爷爷和花姐姐走了那么久了,还不回来,亦儿不怕他们有什么危险吗”

聂仙试图将袖口的那双手甩开,却有些徒劳无功,随即开始劝解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姬风亦。

“怪大叔那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出事,娘亲又一个人出去,万一又一身是血的回来,又睡上几天,那亦儿怎么办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说着,姬风亦那大男孩的眸子里竟是真的蓄了些水光,惹的聂仙不由得有几分罪恶感,“亦儿,花姐姐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娘亲去帮你把花姐姐寻回来陪你,可好”

“不不不,白爷爷说你不准走就是不准走”

姬风亦却不吃这一套,揪着那袖口的手,死活都不肯放开,甚至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见状,聂仙心系姬风冥的安慰,终究是用力一扯。

“撕拉”

红色的纱布就那么破碎开来,姬风亦愣愣的盯着手中那块火红色的碎布,竟是哭了起来。

方才还蓄在眼里的水光,此时竟是落了下来。

聂仙被这一出惹的不敢再挪一步,男儿有泪不轻弹,姬风亦虽然闹腾,却真没有这么正经的落过泪。

“娘亲,你走吧,亦儿不拦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回来,亦儿在这里等你一定要记得”

就在聂仙愣神之际,姬风亦竟是意料之外地将语气放软,而后转身进了屋子,竟是不再看聂仙一眼。

聂仙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却在想起外头生死不明的姬风冥,终究是收回了手,快步往谷外走去。

眼睁睁的看着聂仙的身影消失在桃花林,屋子里的姬风亦盯着手中的火红色衣角,眼角的泪痕已经干涸,眸子里却透着森冷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花想容,我已经替你拦过她了,是她,哪怕抛弃我这个心智不全的儿子,也非要去送死的。”

火红色的衣角倒映在姬风亦的眸子里,让他的瞳孔里也染了些许殷红,随手擦了擦眼角冰冷的湿意,连他自己也楞了一瞬。

难怪她方才那般神情,自己竟是真的哭了么

原来,他也是希望她留下来的么

此时的青巷已经不复往日的繁华,显得有些萧条。

聂仙从空无一人的清风阁侧门出来,便是连凝香阁也好似已经荒废多日了,既是琼楼的总部都已经散了,那他们会去哪里呢

随即,聂仙将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眸子半眯,心下好似有什么不详的预感一闪而过。

“臭丫头谁让你穿红戴绿的”

聂仙正踏上屋顶,便发现一户穷苦人家好似正在教训一个小丫头,而原因,竟只是因为她头上的一朵红花。

屋子里的女子好似听到了丈夫的呵斥声,忙不迭地跑出了院子,将那女孩一把拥入怀中,随后将头上的红花摘下,丢入了井中,满是戒备地扫了一眼四周。

察觉无人之后,这一家三口,这才哄着哭的正欢的女孩进了屋子。

见状,聂仙心下一凉,险些从屋顶上跌落,忙不迭的定了神,疯也似得运功朝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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