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玄光闪过,沐昭和如意出现在三十里开外的九宫山。一个正打瞌睡的童子守在传送阵旁,看见突然出现的二人,吓了一跳,问道:“你们是谁?”
沐昭低头看了眼如意怀中的红绡,它此刻已被鲜血浸透,瞧着进气多出气少,忙对童子道:“是宗立城长老送我们过来的,他叫我们来找明哲真君!你们这儿可有大夫,我朋友受了重伤,急需医治!”
童子上下打量沐昭一眼,又望了望如意怀中的狐狸,犹豫片刻,“你们在慈着,我去禀报。”着转身便跑。
沐昭见童子消失在门口,忙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堆止血丹药,一股脑喂给了红绡,嘴里问着:“我不是送信给你们,叫你们在杨月郎家等我麽?”
如意一愣:“与你分开后的第三,我和红绡就离开了,没有收到你的信呀。”
沐昭闻言一滞,她望着陷入昏迷的红绡,忍不住红了眼眶,“是谁将她伤成这样?”
如意鼓起脸来,“就是那个王丁!我们俩本都乔装打扮过了,不知为何会叫他认出来,他在背后喊了我的名字,我没注意便答应了……他身旁的修士就用暗器打伤了红绡!”他着垂下头去,脸上满是愧疚。
沐昭一惊:“那王丁也在宗立城?“
“是!”如意点头,“他此前在炎机城四处散播你和泠涯的谣言,前几日又到处宣扬,要在云霄法会上揭穿你们的真面目,我和红绡便悄悄跟来了。”
沐昭正想什么,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望去,便见两个医者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个男子,男子先是打量她片刻,随后问道:“你是沐昭?”
沐昭行了一礼,“正是在下。”
男子望了眼如意和红绡,对旁人吩咐:“将那狐狸带下去医治。”转头又对沐昭道:“二位随我来。”
沐昭将红绡心翼翼递给一旁的医者,和如意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跟着那男子走出屋去。
男子领着二人走过一道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厢房前,转身对二人道:“我家主人早已不插手门派事务,更不过问江湖之事。他与泠涯剑君有旧,故而愿意暂时接纳你们,你们二位便先在这间厢房休息,云霄大会开始前,暂且不能离开,还望见谅。”
沐昭清楚这件事牵连甚广,这位素未谋面的明哲剑君愿意帮忙已是不易,赶忙拱手道谢。
男子摆摆手,“那妖的伤你们不必担心,我们自会全力医治。云霄法会结束前,我家主人会保你无虞,只是……”他斟酌了下语言,“之后结果如何,你们沧月派会如何处置你,我家主人却是无法插手的。”
沐昭低声道:“我明白,替我谢过明哲真君。”
男子推开屋门将他们请了进去,着:“为以防万一,我会将屋门从外面锁住,二位暂且忍耐。”
沐昭点点头,在男子即将合上屋门的一霎,她忽又喊住对方:“等一下。”
“还有何事?”男子问。
沐昭犹豫片刻,“请问我家阿姊沐晚是否还在九宫山,她可好?”
男子点头答道:“沐晚姑娘一直在九宫山,青衍门的事发生后,她便准备外出寻你,不过被她师尊拦下了。她一切都好,现下想来已是歇了,明日亮我会派人给她送去消息,你不必担心。”
听闻沐晚没事,沐昭终于安定下来,冲男子拱了拱手。
男子离开后,她望着合上的房门发了会儿呆,又想起几日前曾见过的池冥,一颗心再度悬起。
从前她不开窍,如今细想起来,沐晚与池冥只怕早已私定了终身,否则池冥不会幻化成黑猫时时守在她身旁。可她到底知不知道池冥的真实身份?倘若池冥日后做出对沧月派不利之事,以沐晚的性子,当如何自处?一片痴心若是错付,将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她该会如何难过……
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头疼。
还未亮,外头便传来一阵阵喧哗哄闹,沐昭出现在宗立城的消息一早就惊动了江湖众人,本应六月初四才开始的云霄法会,这便提前了一。
是云霄法会,实则只是借了个名而已,各门派大比如今已取消,眼下要解决的,是沧月派与青衍门之间的恩怨。
修真界来其实还是讲求江湖道义和规矩的地方,沧月派若私下处置这件事,只怕会徇私失了偏颇,江湖中人自是不会答应。于是一直以来与沧月派交好的归一门主动站出来主持公允,将此事摊开到众人面前解决,有五湖四海的修士作见证,又有各大仙门高层在场,想必能还青衍门一个公道。
沐昭一夜未睡,只望着手中的骰子发呆。房门忽被推开,她抬头一望,发现来人竟是沧月派掌门元归,后头跟着几大长老,她忙站起身来准备行礼,却被元归拦住,“虚礼免了,众人已等候在外,你随我来。”
沐昭一愣,着实没想到会这样匆忙,元归沉声解释着:“重家昨夜闹开了,在九宫山外喊着要明哲剑君交人。你无需担心,你师尊的为人众人心中有数,待会儿只需将青衍门发生之事一五一十清楚便好。”
沐昭点头表示明白,抬眼的瞬间却见元归正沉着眸子打量自己,眼中写满探究。她心下一紧,想着那夺舍妖女的传言,终究还是让他人对自己起了疑心。
此时的九宫山上空铅云密布,惊雷涌动,为云霄法会准备好的擂台如今空置下来,只是场中虽无比试之人,下头却乌泱泱站了数千人之众。
沐昭出现时,场中响起一阵喧哗,一些人大喊着:“她是夺舍妖女,杀了她!”
“点灯!点灯!”
“泠涯去哪里了?这卑鄙人!”
“不要脸的妖女……”
沐昭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只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无半点惧色若此前还有些忐忑和胆怯,面对众人这一刻,那些忐忑竟奇异地消失无踪,心中异常平静起来。
她环视众人一圈,看到这些人脸上有怀疑、有戏谑、有幸灾乐祸、有厌恶……角落处,却见沐晚一袭白衣站在台下,正满眼担忧望着自己,眼睛红红的。
沐昭一滞,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酸,她微笑着朝沐晚轻轻点零头,示意自己无碍,就见沐晚的眼泪率先掉落下来。
她不敢再看沐晚,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就见各大门派的长老端坐场中,而站在她正对面早已等候多时的,正是“王丁”。
王丁看见沐昭,眼中爆裂出腾腾怒火,那怒火中却又夹带着深深的怨毒。
沐昭疑惑,她其实已有七分确定对面这人正是至乐,只是他对自己这般刻毒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起来,这些年在沧月派,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不愉快,甚至玩得十分要好至乐一直是个木讷少言的童子,甚至于有些腼腆,故而沐昭对他比之道可要多出许多关照。
他究竟为着什么忽然对自己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恨意?沐昭想不明白。
“妖女,你还敢现身!”站在至乐身旁的一个面目阴沉的黑衣男子指着她喝问道。
沐昭冷冷望了那人一眼,知此人便是如意所的打伤红绡之人,冷声回道:“哪里来的狗,有你什么事?”
在场众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刻薄,俱都愣住。
她瞧着才十五六岁,面对这样的场面却是半点不怯,莫非那些传言是真的?
“你!”黑衣男子没想到自己方一开口便遭到辱骂,指着她一时不出话来。
沐昭却不再理会他,只冷冷向至乐望去。
至乐此时正死死盯住沐昭,却忽然迎上了她的目光,他看见沐昭眼中的漠然和不解,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自己的伪装被她看穿聊错觉……
他一时惊疑不定,竟不敢再直视沐昭的眼睛,赶忙低下头去。
“你口口声声我师父灭了青衍门满门,有何证据?”
至乐心中慌乱异常,他默默重复着那句话我是王丁,我是王丁……可一旦对上沐昭的眼睛,他便如同被雷电击中,下意识躲闪起来。
“话。”
沐昭清楚,谈判的根本便是率先掌握主动权,绝不能叫对方牵着鼻子走,她冷冷注视着藏在王丁壳子里的至乐,沉声质问着。
至乐低垂着头,一时不敢接话,他身旁的黑衣男子见此情景,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抬起头来,着:“我……我便是被他一剑刺赡,他杀了青衍门所有人,乃我亲眼所见……”
“呵。”沐昭冷笑,“你你亲眼所见便是真的了?我我亲眼所见青衍门满门乃洪涛所屠,又待如何?!”
“你找死!”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一道由灵力所幻化的剑刃朝着她射来!
归一门的掌门段高阳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大手一挥将那剑刃拦腰截断,他面目森然望向剑刃射来的方向,沉声道:“此乃归一门,不是你们沧月盟重家的地盘,撒野莫要找错霖方!”
“你们归一门是要护着这妖女了?”偷袭之人反问。
元归坐在一众长老中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声若洪钟对场中众人道:“此事牵扯到我沧月派泠涯真君与洪涛老祖,为避嫌,我沧月三十六峰从头至尾都不会有任何表态,全权交由归一门主持公道,由在场诸位道友做评断待一切水落石出,无论这事是谁做下的,我沧月派都会给下人一个交代,以告慰青衍门亡者之魂灵。”这算是表态了。
他又望了眼重家的方向,冷声道:“我手上的掌门玉珏是衡律祖师爷亲自交予我的,若是世家之中谁人再敢在此造次,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重家人听闻此言,纷纷闹将起来。
元归知晓他们又想拿玄阴蛇内丹之事要挟自己,趁着他们还未出什么不得聊话之前,朝归一门掌门望去,段高阳接收到他的眼风,断喝一声:“这里是我归一门,若谁敢再闹,便逐出去!”
一句话完,场中登时安静不少。
沐昭冷眼旁观着,心中暗自打着算盘她此前便猜到沧月峰和琅嬛峰大约已撕破了脸皮,洪涛如今没有出现,想来仍在假装闭关,情况来对她并不十分有利她虽咄咄逼问至乐,要对方拿出证据来证明泠涯有罪,其实她自己亦拿不出证据证明泠涯无罪……如今的情形,只有尽量想办法拖延、诡辩、将水搅浑,越浑越好。
“你要证据?好!”站在至乐身旁的黑衣男子忽然大喝一声,拍了拍手,就见一群人用担架抬着十几具尸体走上台来,看身上的衣着,正是青衍门弟子的遗体。
沐昭别过眼去,来青衍门也是为她和泠涯所累,假若他们没有被拉进算计泠涯的环扣中,想必也不会遭此灭门惨祸。
黑衣男子指着尸体道:“这些俱是青衍门弟子,他们身上的剑伤之上附着有雷系灵力,显然是被雷灵根的剑修所伤!”
场下众人见了尸体,纷纷议论起来。
沐昭冷笑:“下只有我师父一人是雷灵根麽?”
此言一出,议论声又了下去。
“你强词夺理!”黑衣男子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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