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千里刚刚睡着,女佣就忽然敲门进来:“boss要我过来抱大小姐去他卧室睡。”

月牙愣了下。

白天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什么作为他苏祭司的女儿,连个死过人的房间都睡不了,长大以后还怎么活balahbalah的,这会儿又啪啪打脸的要她把千里送过去。

她扯扯唇角,低头看了眼怀里刚刚熟睡的小家伙:“我送她过去吧。”

女佣也没坚持,侧身让开了路。

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眼角余光一扫,很快就捕捉到了茶几放着的几个空了的酒瓶。

苏祭司还穿着白日里的那套西装,只是领带扯了下来,衬衫领口也扯开了,性感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显出了几分不羁散漫来。

月牙从来没见他这个模样过,眉梢眼角都浸着浓郁的阴森跟落寞,孤独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她抱着千里进来,也没见他抬头看她一眼。

默默的把千里放到了他的大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没敢说话,转身往外走。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了,又被男人叫住:“北月牙。”

他的声音被酒精浸透,沙哑中又透漏出疲惫:“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月牙忽然就想到了中午路西法接到一通电话后凝重的神色了。

是北家那边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损失惨重,才会让他脸色这么难看?

如果是,那今晚她恐怕又免不了被他折磨一番了。

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微醺的侧脸:“你……还好吧?”

苏祭司晃了晃指间的酒杯,递给她:“陪我喝一杯。”

水晶杯里的是60度的威士忌,月牙酒量不算很好,只看一眼那明黄色的液体就头皮发麻,但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的确差到了极点,抿抿唇,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安易生是姑妈的亲生儿子的?”

“咳!咳咳……”

月牙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件事情,一不留神被酒呛到,皱眉连连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捂着嘴勉强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但其实相对于这个问题,她更想知道的是,他还知道些什么?

“苏家当年的血案,真的是姑妈一手促成的吗?”

“……”

“因为她喜欢我爸,嫉恨我妈?”

“……”

明明都是疑问的句式,他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真的在等她回答。

月牙有些仓皇的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口酒,热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砰砰狂跳的心脏这才稍稍平稳了一些。

“北月牙,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你没来之前,一切都是很好的。”

她没来之前,他的身边,至少还是有两个至亲的亲人的。

将他视作亲生儿子的姑妈,和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洛欢。

可现在,他的姑妈却成了杀害他苏家的凶手之一,洛欢也因为嫉恨伤了他的千里。

他仅剩的两个亲人,就这么跟随着她的到来,被摧毁。

“是北家派你来离间我们的是不是?是北家编造出来想要让我们互相残杀的诡计是不是?北月牙,你在陷害我,是不是?”

他靠了过来,呼吸间带出浓郁的酒香,喷洒在她脸颊处:“月牙,你承认,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嗯?”

他的脸压下来,遮住了全部的灯光,月牙的身子被他压着倒在了沙发里,生平第一次,没有试图去推开他。

外人面前强势强大的boss,这会儿却脆弱的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轻轻碰一碰,就要受伤。

他年少时遭遇家变,这么多年来,几乎已经将苏珍当做了亲生妈妈一样来尊敬,这会儿突然发现她才是害他苏家灭门的主要元凶之一,会承受不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喝醉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去洗个澡,先睡一觉吧。”

他现在的状态,她跟他说什么,也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她对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很清楚,跟他说,就更说不清楚了。

“你很开心吧?看着我马就要跟姑妈反目成仇,跟洛欢分道扬镳,看着我马就要真的孑然一身了,你很高兴吧?需要立刻打电话回北家报个喜吗?”

“我没有……”

月牙呼吸有些不顺畅,咬着牙低声反驳:“我要真想看你这个样子,一早就跟你说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北家欠了你的,苏祭司,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

男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低低冷冷的笑出声来:“过的好一点……呵!北月牙,我的家人都死在了你家人的手里,你却来跟我说你希望我过的好一点?”

月牙沉默。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没出生,事到如今,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无意中碰触到男人撑在她身侧的大手,温度适宜的房间里,他的手却冷的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天一样。

指尖微颤,她一点点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没了苏珍,没了洛欢,你至少还有千里,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不会背叛你,不会设计陷害你,也不会让你伤心,苏祭司,她是你的家人,新的家人。”

新的家人。

这样陌生的四个字,又带着从未有过的力量,毫无预警的闯进空荡荡的心脏。

苏祭司怔了怔。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身体麻木到感觉不出一点温度了。

可这会儿,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握着他的手指,那样极尽柔情的力道,像是打算就这样一辈子握下去一样。

被撕扯的几乎要失控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他靠在她的身,脸贴着她的心脏,忽然从未有过的疲惫……跟心安。

20多年了,从苏家惨被灭门的那天开始,他就被迫走了这条荆棘遍布的路,踩着脚下的累累尸骨,路过路边被鲜血染红的景色,一路麻木又冷血的走来。

走到最后,已经忘了当初自己的模样。

走到最后,已经忘了当初自己的梦想。

直到今天,那些迟钝的,属于人类的感觉像是才终于重回身体,他感觉到疼痛,感觉到疲惫,感觉到温暖,感觉到……她。

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月牙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从沙发中起身,给他让出足够的空间去躺着。

刚要去给他找条毛毯盖一盖,不等离开,手腕就被男人扣住了。

“在这里陪着我。”他说,嗓音微微沙哑,全程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月牙低头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睡着了你也不许走。”

“……”

月牙鼓了鼓腮帮,表示无语。

比千里还霸道,千里醒着的时候缠着她,好歹睡着了就不会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了。

“我没打算走,我本来想给你找条毛毯盖一盖,怕你着凉感冒的!……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醒了,就去床睡吧,刚好照顾着千里,她睡前没怎么吃东西,可能半夜还要喝奶粉,你记得……”

“床够大。”男人忽然淡声打断她。

月牙愣了下,一时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啊?”

“睡我们三个人,足够了。”

“……”

睡我们三个人?我们?

月牙默默的把这句话在舌尖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念着念着,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摇头:“我还是不要了,你们父女俩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一起,还是单独相处一下比较好,我去睡千里的卧室。”

说着转身就要走,奈何手腕还被男人牢牢控制着。

她努力了几次都没甩开他,反倒是被男人越抓越紧,手腕都被握的发红了。

苏祭司起身,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来,几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到最外面,自己则躺在她跟千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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