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位师兄本性深沉,跟褚时显碰杯,惭愧说道:“师弟,是师兄们没用,帮不了你大忙,熬个两年,等师兄们熬出头了,大家才能守望相助。”
话音一落,室内就是突来的安静。
大家肃然举杯,缄默中共同干了一杯。
张笑纯的笑容和她的名字一样纯净,放下杯子说:“你们一个个的,干嘛呢?还没挨上拳头,自己先软了?照我说,想去创业的还是要去,想深造的努力拿到麻省的ffer,不搏一把,不知极限。我们还年轻,我们要说没底气,谁敢说更有底气?至不济还能去给师弟打工不是?”
她前半截话引得大家豪气顿生,后一句又引得在座哄然大笑。
褚时显跟她碰了个,说:“谢谢师姐的看重。”
张笑纯夸说:“看你神情,就知道你胸有成竹。”
褚时显说:“我只是尽其所能。最后能不能杀出重围,还要看运道。”
张笑纯和冯兰兰时有联络,比在座人更了解实现科技的发展和未来,当即说:“你比我们更有眼光,更有格局,胆子也更大,师弟好好干。”
聚会将散时,师兄弟们聚在饭庄门前握手作别,住处相近的搭伴相继离开。张笑纯特意多逗留了一会,问褚时显:“张怀化决定毕业后留在实现科技了?”
褚时显知道她和冯兰兰亲近,点头说:“你知道我和他特别亲厚,可以说,如果是创业,老张这是最好的选择。”
“看样子是把他当作左右手培养了。”
两人会心而笑,褚时显坦诚而言:“能全心信任,把后背交托的朋友,一辈子就那么三两个。”
张笑纯心有所感,“怀化胸怀磊落,行事四平八稳,你有眼光。兰兰有好福气。”她注视路边来去的车流,眼神怅惘。也只有这个时候,见着母校亲人,才会勾起曾经的少女心事。
“我先回去了,有事吱一声。”她拦下一辆出租。
褚时显帮她关上后座门,挥挥手,凝望出租车汇入车流。
正准备招手喊停另一部出租,一辆8平滑地停在他身侧。车窗玻璃随之滑下,黄文山黄伯伯的儿子,黄景曜淡笑着喊:“小显。”
黄景曜比他大三四岁,记忆里他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如今大概做了手术,眼镜摘下了,看起来更像年轻时的黄伯伯。
他在人大毕业的第二年和同学领了证,在燕京和三镇市分别摆酒。褚时显那时并未参加三镇市的婚礼现场,只从父母那里得知新娘子样貌一般,家世煊赫。
成了婚的黄景曜在原本的儒雅气质外,更添几分矜贵,褚时显不意在簋街这种地头遇见他,更不防黄景曜率先招呼,一如既往的亲切可掬,毫无倨傲之气。
“哥。”他发自肺腑的惊喜。
小时候,他也曾脚步蹒跚,追着这位小哥哥一起玩耍,也曾将对方不肯给他看的漫画偷偷抹上鼻涕。只是后来,他在父亲眼中观察到的失望越来越多,听父亲提起老友的孩子时羡慕之心越来越盛,褚时显年岁渐长,和黄景曜的关系也越淡。
他以为那是因为了解到父亲的事业是由攀附黄家而起,自有傲气的他浊泾清渭,不愿同流。淌过那条叫做生命的时间河流,被洗去尘世浮华的今生,他终于懂得,那只是以虚伪矫饰的无能狂怒。
“上来。”黄景曜推开车门,等他进来后,又说,“几年不见,个头长这么高了?你什么时候来燕京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忘记我的号码了吧。”
褚时显再获新生时,两人早已疏远,黄景曜那时已经毕业留京,他忙于复读赶功课,有心修补关系,又受距离和时间所限,等黄文山调任,褚黄两家关系由此淡化,更难找到机会。
褚时显说:“号码我留着呢,来燕京只是逗留几天办点事,不敢上门打扰。”
黄景曜斜他一眼:“跟哥见外了吧,这话一听就不真诚。”
褚时显唯有惭愧地笑。
“找个地方喝一杯。你住哪儿呢?”
黄景曜开车到中关村附近,就脚找了间清吧。“你嫂子怀着孕,我最近没人管,晚点回去也没事,正好聊聊。”
褚时显索性放开了最初的那些许拘束,坐下来没客气,直接说:“不瞒你说,哥,我心里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给你,怕麻烦了你,又怕不麻烦你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有时候必须得“麻烦”人一下,让人感觉被需要。同时,人也有思维的盲点,更容易信赖那些受过其惠泽的人。
黄景曜毕业后能进部委工作,岳家出了大力,褚时显不确定黄景曜会不会为这种事动用岳家的能量,更不对他本人能帮上大忙抱有太多期待,仅仅旨在用一求一托,拉近两人联系。
黄文山调任后,褚成在三镇也没以往那么周转得开,父辈的老关系该怎么延续?完全可以通过他们小辈的来往。
黄景曜听了一番经过,当即问:“也就是说,现在燕京的两家软件下载网站,一家托辞负责人出差,屡次拒绝见面磋商,一家在等中间人联络?见面后,对方放开口子的可能性大不大?”
褚时显不假思索地说:“不大,但是必须要试试。如果一家被突破,其他两家的封锁也就相应瓦解,局面就盘活了。”
黄景曜言说托人问问,是否有可能通融。再聊了近况,褚时显答应事了返程前,去他家里吃饭,这才就此做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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