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乍暖还寒时候,顾俞却觉得周身宛如掉进了一个冰窖里,赵子颐盯着他一动不动地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连她这个瞎子都难以忍受那种窥探的,好似要直接看穿人心的目光。

她无奈地妥协,先开了口:“子颐,既然你特地来了,我便剖心剖肺地同你说个明白。你也知道,过往两个年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够多了,但是你问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我那么执着?”

赵子颐不语,顾俞就继续说,“当初为了躲避自己的感情,我的确是做得有些不对。我这人从小被惯坏了,在感情上常常有不周到的地方。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眼睛坏了,身子骨薄了,想想过去,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对不起太多人。”

“如今我只求你能放灵均一条生路,哪怕你说要我的命都行。”

听到这赵子颐唇动了动,看向顾俞。她双目空洞,从门窗漏了点光亮进来,正打在她的侧脸上。

赵子颐苦笑,在他的记忆中顾俞眼睛里很少有他。

幼时虽先帝同去曷国小住之时,他被年长他几岁,长得膀大腰圆的一群世子欺负,是她出面解救。

那是第一次,赵子颐在一个人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只可惜是那副窘态。

她记得顾俞当时穿着太子常服,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不想个太子样,倒像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中人。

据说那阵子,是她迷上了时兴的一本武侠小说,仿着上面描述的侠女的样子装扮的。

只可惜那时候赵子颐尚小,并未怀疑过堂堂曷国太子的男儿身。当时只觉得实在是英姿飒爽极了。

越长大,顾俞同他亲近的时间越少。

他是太子,掌握着曷国百姓的未来,定不不是他这个浑浑噩噩度日的能相比的。

他发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所以那晚他从曷国回来,开始对王位有了深厚的兴趣。正值发育的少年,想成长起来不是难事。

况且以前是他不争,他的娘虽然去世的早,但母家有几位出类拔萃的在朝堂上,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当今丞相冯亭章。

按辈分来说,冯亭章是他娘的表亲,是先帝亲自选出来丞相。

冯亭章这个人,面善是表象,心思缜密。那年酷暑,赵子颐在他府外等了两个时辰,汗水浸透了薄衫,最后也没见到人。

丞相府的家仆道:“我家老爷说了,今日不见客,还请二皇子回吧。”

赵子颐以为他是不愿站在自己这边,倒也不觉得心灰意冷。他决定要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哪怕丞相不帮,他也一定会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没想到那仆人递了封信来,道:“酷暑难耐,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我家老爷说了,这是他对您最大也是唯一的考验。”

那封信只写了四个字:东宫易主。

他用了四年时间实现了这四个字,和太子之位一起来的便是丞相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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