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洛小小心里的苦涩与悲哀水一般蔓延开来,甚至覆盖了刚才的不安、恐惧、与气愤。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声音凉幽幽的传来,“柳儿确实聪明,还是被你发现了。”
白长龄迈步走了进来,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与苦涩,径直走到窗前,也不看洛小小,只为自己到了杯茶,细细的喝着。
茶见底时,衣摆一翻,竟直接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柳儿,我为你讲个故事吧。”
“十五年前,坤苍与南镜出现边境摩擦,南镜皇下令大举进犯,当时的纳兰皇刚刚即位,朝纲不稳,国力衰微。
朝堂之上百官劝谏,最终纳兰皇决定派自己最小的妹妹、美丽的雅姝公主,带着重礼前去南镜和亲。
那南镜皇已经五十多岁的垂暮老人,此举无疑葬送了公主一生的幸福。”
白长龄喝了口茶,笑了笑接着道:“带领出使队伍的人你也见过,正是曲文的父亲曲正亭。
哪成想行至边境,竟被土匪与流民冲散,公主失踪了。
焦急的人除了皇室百官之外,还有一位同公主一起长大的挚交好友。
那也是一位传奇女子,她连夜骑着快马,只带了几位家丁,飞奔边境,劝说自己的夫君找了个因由,罔顾皇命与南镜开战,救回了被俘的曲正亭,找到了失落的雅姝公主。
这才知道,当时公主颠沛流离,被一商户公子所救,两人朝夕相处惺惺相惜,竟互许一生。”
“然后呢?”
洛小小见白长龄停了下来,轻轻问道。
“然后?”
白长龄极为沉重的吁了口气,苍凉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后来,雅姝公主回到襄城,终于不顾一切如愿嫁给了商户公子,只是纳兰皇一怒之下,将公主逐出皇族贬为庶民,两人回到位于边境的罗城隐居。
而梅将军这边的仗,一战就是五年。
其中艰难可想而知,第四年半的时候,纳兰皇抵不住百官的施压,封纳兰桀为靖边王,率军接替梅瑾瑜,一举攻破南镜,签订方尧会盟,从此四境臣服。
而最先应战的梅将军,却因擅自出兵满门获罪,梅氏一族男子身死,女子贬为奴籍,可怜本是百年武传世家,竟背着叛国重罪如此下场。”
“梅夫人女中豪杰,夫君身死之日,于襄城百丈城墙身着红裙,面向着南镜方向跳了一只绝美的舞,然后纵身跃下,血染高墙......”
洛小小闭上了眼睛,似乎眼前就是那风姿绝艳的女子,纵身策马,驰骋边疆,该是如何让人神往。
却又化作那日红裙翩跹,如一只赤蝶,飞扑而下,满目猩红。
“雅姝公主听闻消息大为悲恸,不顾怀着身孕的身子,连夜赶赴襄城。
不想恰巧于襄城之外,看到挚友纵身跃下城墙,登时心神剧恸。
想到好友竟因自己举家遭难,悲痛之下动了胎气,当晚难产,竟血崩而逝。”
“可怜那商户公子携娇妻幼子来到襄城,不想爱妻一尸两命,幼子被纳兰皇留在坤苍宫再不得见。
愤恨之下自断食指,立誓此仇不报,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孑然一身离开此伤心之地后,自此披肝沥胆,尝胆卧薪,方有了今日无所不能、人人忌惮的白府......”
那天,白长龄的故事讲的落寞,洛小小竟也忘了外面的山河动荡,细细的听了,听的惊心动魄,多少懵懵懂懂的猜测,一下子都变得血雨腥风般清晰。
是了,白府外厮杀震天、血流成河、江山变色、社稷崩颓,白府内,这小小的一隅,一盏茶,一缕风,一个冗长悲壮的故事。
这,确实是一个倾国倾城的故事。
故事讲到最后,皇甫离笙走了进来,洛小小疲惫的问道:
“离笙王子,你是来带我出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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