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是一座城,一座城门紧闭仿若死地的繁华之城,墙仿佛高万刃,坚不可摧。

京都城仿佛一座孤城,遍地的哀嚎之声,秋未过,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城里的人拼了命的向往城外走,城外人却又挤破了头皮的想往城里去。

城外天地阔,尘土自飞扬,深秋刺骨的风,吹起黄土,吹起枯黄干透的死草,京都城外不设防守堡垒,一眼望去仿佛置身西北,一片苍茫萧瑟。

黄昏时远方,一面旗帜飘扬,在落日的余晖之下,旗子仿佛被拉扯扭曲,但依旧飞扬。

一匹马,两匹马……马匹踩踏在道路上,烟尘四起。

一个老太监站在城楼之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太监旁边的是京都卫城军吴士源和杨雪穗公主,老太监掏出一面黄色卷帛书,对吴士源说道:

“吴将军,皇上于皇城之中早已洞悉一切,有两封书托我带给将军,一封秘旨,一封圣旨,皇上特意嘱咐奴,先将秘旨念与将军听。”

“吴士源,朕念你是少得的人才,否则这卫城将一职,也不会轮到你这个没满三十的毛头小子身上,你是殷大沅的门生,朕也算是念了个人情,有几分私心,朕说你是柄利刃,你就是柄利刃,君子不器,百道具通,朕要你守这京都城,要你守我长楚江山,可是朕又不放心你……”

吴士源心中一紧,君言如天雷,暗惊道“皇上不放心我?是不信任我吗!”

“吴士源,朕本欲以你为新柱,所以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做成了赏,做不成斩!”

老太监动作有些缓慢,又取出一卷帛书。

“卫城将吴士源接旨!”

“臣,吴士源接旨!”接旨是一件神圣的事,仿佛朝拜觐见一般,清袖整衫,长跪候旨。吴士源眼中常含泪水,“卫城军吴士源接旨”这几个字,似乎有许多年不曾在他耳旁响起过,接旨!接了天子的圣旨,肝脑涂地又如何!

“卫城将吴士源,当以京都以长楚朝廷为重,城中贼寇作乱,扰的京都不得安宁,一众人等假公济私,以查案之机捉拿朝臣,京都戒严之令,到此为止。此后城门可开,兵部尚书易连城引兵平定城中暴乱,卫城军从旁协助。左丞相姬灵语乃朝中重臣,请来与朕叙叙旧!”

吴士源松了一口气,这戒严令总算结束了,城中之暴动让他应接不暇,所谓从旁协助也不知该如何从旁协助,如今江湖人还能靠安抚来平定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死了太多人,无论是羽林卫还是江湖人,街头遍布的都是尸体,亦或是还在挣扎着爬动的人,此后都是废人了,一场暴动,满城血雨,京都戒严十日,成了京都有城以来最惨烈的十日,红色的血流进水沟之中,过些时日就是满城腐臭。

吴士源抬望远方,易连城的守军蜂拥而来,队列整齐,溅起深秋尘埃京都城仿佛起了雾,阳光透过尘土,渐渐朦胧。

“京都的戒严,是已经结束了还是刚开始?”吴士源手中握着圣旨,越发握的紧了。

“京都城几十年开只下过寥寥几场雪,而风雨从不曾停歇过,一边结束,一边在开始。”杨雪穗说道。

“公主殿下……”

“吴大哥,雪穗是公主,可从来没有以公主之名自居,十几年京都城变幻,雪穗已经看惯了。”

“公主如果是一个隐士多好,闲云野鹤,畅游于诗书与美景之间,这样可以自由自在,不用这么多束缚……公主也不会如此多愁善感了。”

“不过公主殿下放心,吴士源既是京都城卫城将,一定会保卫京都城安危……一定会保护公主安全。”

易连城的防卫军,终于洋洋洒洒的开入京都城,京都城本就复杂,王字头可养府兵五千,候字头可养府兵三千,所以每日京都城内不知有多少股势力在盘旋,如今这京都城戒严,倒像是姬灵语的独角戏,府兵过千,羽林卫和羽骑营更是皇城中的爷,在京都城横行霸道也是理所当然,再加上青州系将领几乎都在京都城内,再加圣旨加身,一时风光无两。

王不干政,候不管事,向来是朝廷规则。

姬灵语是掌政左丞相,大刀阔斧,纵使蛮横无理,纵使嚣张到想办谁就办谁,京都城内王侯,也不可干预,只能以各种方法想将这些事送进皇城,奈何戒严令是皇上亲下,查案权是皇上亲自赋予姬灵语,而皇上已病重许久,不见群臣已经多年,弹劾之事无果。

既然弹劾无果,便没有什么办法,姬灵语闹不到他们头上,自然无权干涉,连发怒的理由都没有。

城门大开那一刻,姬灵语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的人,原以为那人已经病到所有事都可以置之不理,想不到自己这一闹,京都城水深火热,行事之前,与韩良计较过许久,终于敲定的最终方案,他实在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往越来越乱的地方发展,何巧手府中几个佣人的死无关紧要,甚至京中无故的何巧手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连许如清都死了的情况下,何巧手一死又能激起什么风浪?

反复合计,韩良的计策万无一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囚禁温子仪?不对,韩良说温子仪只是投石问路的一步棋。

京都城门大开那一刻,姬灵语都没有听到任何取消戒严令的消息,并且现在依旧没有人告诉他为何取消戒严令,皇城中也没有哪个太监骑马驱车而来。

姬灵语遍寻韩良而不得,终于也知道这个被自己奉为座上宾的瞎子也放弃了自己。姬灵语没想过颠覆整个长楚,他就是想除去那几个不太顺眼的腐儒。怎奈何季令之和闫学池先入皇城,连影子也没有看到,迫不得已赶往莲花巷,岂知莲花巷黄桥府门前有一尊持刀的阎罗。一把短刀杀的自己的府兵落花流水。

姬灵语忽然感觉到浑身乏力。

府兵中有一人站了出来。

“丞相,现如今易连城的大军已经入了城,我们是插翅难逃了,依我看,只有反了得了。”

“成诡,反可是杀头的罪过,你怎么敢说这样放肆的话!”齐凯与成诡几日来已经互相认识,现在见他说出这样的话,便出言反对。

“这事当然由丞相来定夺,如果留在京都城,皇上既然无声无息取消戒严令,明摆着就是冲丞相来的,丞相若是不反,皇上可能不会为难丞相,换句话说,也就是皇上念及丞相与皇后的兄妹之情,肯定不会杀丞相,但是从此以后,丞相将使唤不动一兵一卒,府中也一定无一兵护院,生老病死只在这相府之中,到时相府会变成一座牢笼,终身不可出府,皇上还会以保护丞相的名义将相府围得飞鸟难入……不过丞相要是反了,趁现在易连城尚未形成合围,再加上城中混乱,一群江湖人一定会分散易连城的注意力,只要趁这个节骨眼闯出京都城,青州是丞相的根本之地,我相信青州系众将领一定会跟随丞相的脚步,以丞相马首是瞻。”

姬灵语仍在纠结,他不想做一个阶下囚,可也不知如何才能闯出京都城!

“丞相,我们青州系的众将领都是您带出来的,丞相守长楚,我们自然守长楚,丞相不守长楚,我们还守个屁啊!我们愿意与丞相重新再上沙场!”

“齐凯,羽林卫可以为我所用否?”

“丞相,我齐凯自然是愿意追随丞相,只是羽林卫乃是皇城内禁军,没有圣上旨意是调不动的,齐凯既然愿意追随丞相,我大可假传旨意让羽林卫护送丞相出京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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