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从门缝里逸出来。

魏知白愣了愣,转身继续朝前走去,刚来到相熟的人家门口,又是还未开口,对方便脸色大变,不是扭头就走,就是关门关窗。

本来,这夕阳挨上山边后,迎来的是一天最悠闲的时刻。

村子里本该正热闹。

等魏知白将这条土道走了一遍,四周围立刻一片寂寂,连狗都不叫了。炊烟虽是袅袅,人迹却是难寻。

魏知白原先在这村里待过十几日,帮李大娘修过房顶、闪了腰的周大爷劈过柴、跛脚的余大娘挑过水、从水里捞起过张秀才的儿子

现在这些人都躲在房子里,透过窗户缝盯着魏知白,生怕他赖在家门口不走。

都心道:这些江湖客最好惹是生非,怕是被什么仇家追上了。

他们这些平民小百姓可掺和不起这些个江湖恩怨。

魏知白站在周大爷家门口,想走,又实在口渴。

他提不起劲说话,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他敲了敲门道:“我能不能喝外面水缸里的水?”

屋内传来闷闷的答应:“你喝吧。”

魏知白道:“谢谢。”

他就转身去墙边的水缸那,用葫芦瓢舀了些水,蹲在地上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这才站起身走了。

他向山下的那片树林走去。

也许那儿可以为他提供一些庇护。

很小的时候,他一天的很多时间,便是在荒野度过的。

他练的是杀人的剑法,但不可能用杀人来练剑。

所以,他就要杀野鸡、野兔。然后是狐狸、豺狼。然后是老虎、猎豹。

他虽然要同荒野搏斗,但荒野也养育了他。

人在艰难困苦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想到令自己感到熟悉、安心的地方。

村民们仍暗中窥视。

看到少年远去的背影,有人不免心中同情了:

这样与人为善的孩子,怎么会同人结仇呢?怕是像说书说的那样,有什么祖传的剑谱之类的,才叫坏人给盯上了吧?

魏知白慢慢地、慢慢地走着。

他并没有怪那些村民,他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他本就不欲为任何人带来麻烦。

一个人若无所求,又怎么会为无所得而恼怒呢?

魏知白也并没有在意村民们在想什么,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走。

走得越远越好。

这样才能把敌人远远地甩开。

一里、两里、三里

“走”。

就像一个信念,根植在他的脑海。

有的时候,走着走着,他好像做起梦来

街市。

“小白,张嘴,吃块糖。”

“我不想吃,师父。”

“你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怜爱。

“小孩子还是少吃苦,多吃点甜的才好。”又摸头。

“别骗我了师父,你分明是咬了一口觉得不好吃才给我吃的。”

我不怕吃苦。

他心想,总有一天,会让师父为我自豪的。

他似乎走上了麦田,还是麦田一样的草地?

他感到有植物的草茎拂他的脸。

他想象到了脚下的土地的质感,潮湿、带着春热、泥土的气味很甜。

夕阳落到乌鸦的背上,枝上的乌鸦看着魏知白。

看着他倒下。

它是否闻到了腐血的味道,在思考眼前的是否是一道美味?

魏知白晕了过去,但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在梦中无尽的黑暗之中,他仍不停地、不停地向前奔赴。

作者有话要说:“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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