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决定很没有道理,但烈火般的姑娘扬鞭闯入楚军的防线内的时候,还是眼明心亮的金瞳和尚急急忙忙拴住弓箭手,没把这个穿着一身银杏黄却像尾巴着火的姑娘当场射落。
若不是今日他好巧不巧就在前营巡防,那唐绵绵就凉透了。和尚上下打量对方风中凌乱日夜兼程的苦寒客模样,临了改口道:“你方才是想冲进来?”
唐绵绵潇洒下马,三两下将头发重新绑齐:“当然不是,我带着千录阁的信物来的,他们说看到这个楚军会放行。”
和尚瞅着她手中灰不溜秋的简书片刻,没有认出来。
也许程骁认得,但他总觉得这卷书简不能让一个快马加鞭的姑娘安然冲进哨塔的警戒范围,最多在她死后慷慨立碑厚葬。
“罢了,卸兵甲,信物给我。”
冷风呼啦啦的过耳,唐绵绵一路思多想多,此时热血下头回过味来,倒有些后怕。她乖乖的把随身的匕首和书卷奉上,连带包袱也敞开让兵卒一一检查,手上不停,事情也不停:“你听我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求见楚王,与帝陵有关,与朔帝也有关,只是三言两语难以讲明,我只知关系重大,任之不管定会酿成大祸,但我不过人微言轻江湖一草芥,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刻不容缓?”
“十万火急!”
和尚问:“什么事?”
唐绵绵欲张口,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路上我思虑良多,但还没有缕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你再容我想想……”
“楚王不在梧桐丘。如果不能给予一个足够信服的理由,我便不能让你见他。”
长久未见的好友没有预料中的一团和气,唐绵绵这才觉得懊恼,可看着对方郑重其事的灿灿金瞳,她怎么也说不出寻常叙旧的话来。
“抱歉。”
和尚一愣:“什么?”
“那日在左海三壁,我买了酒却一直不曾等到你,后来天火燎泽,千录阁遣人护送叶师兄安全,我也一路跟着,事出突然,顾不上知会你们就匆忙转移离开了。”
这并非万分抱歉的大事,但唐绵绵的表情满是遗憾和悲戚。
错过了那一面,就仿佛错过了很多年,再听到和尚的消息已是江湖和百姓口中妖异流光的策士,楚王的近侍门客,好的坏的,真的假的,不论怎样他们的确立场变了,身份变了,连带着身后背负的理想和责任也变得复杂难以言说。情感从来都非说的唱的那般可以天长地久的保鲜,所谓物是人非和无可奈何大抵就是如此。
和尚沉默了许久,很多事情存在遗憾,却不分对错,时间和岁月将人打磨成陌生的模样,但给足了他们接受的余地。
所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距离相遇的地点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谣言虽有夸大的部分,但关于楚王信臣的一部分总算有据可循,你拣最要紧的来说,讲明二三四条非王不可的道理,我便带你去见他。”
唐绵绵牢牢抓住他的手臂,修剪平齐的指甲几乎掐进腕上皮革:“朔帝妄想起死回生,酿造灵灾为祸,他想要天下人都与之同归于尽,待他下葬帝陵之后,时间便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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