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烦闷又是惶恐。因为他刚接到新皇上的圣旨:魏忠贤押发凤阳安置。
眼下,他已经把私宅中金银珠宝收拾了四十大车,并家下喂养的膘壮马匹数十头,选了蓄养的死士数十人,各带弓箭短刀,准备启程离京。
他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院落,迈着沉重的脚挪步出了院门。
大街上,四十辆大车待命出发,街边围了许多路人在看热闹,有一群小孩正用石子向他的轿子扔去。
路人见魏忠贤走出来,纷纷议论。
“这就是魏忠贤?怎么不剐他,倒放他出去?便宜这狗攮的了!”
“你不要忙,少不得还要拿他回来,在菜市口碎剐他哩。”
看热闹的路人你一句,我一句,魏忠贤虽然不爱听,他还得受着,忍气吞声的上了轿子。
他出了城门,一路上心中忧郁不快,因为没有那种万人敬仰,鸣锣开道的风光了。
这天,他的车队来到阜城县界,眼看只差二十里就要到县城,就见后面远远的来了四个人,是骑着马赶来,一身锦衣卫的装束。
四人骑马来到轿前。魏忠贤不知何事,内心一直打鼓,莫非皇上改变了主意?
只见一个跳下马,向他磕了个头,起身说道:“魏公公你好威风呀!皇上有旨,除了车夫脚力,余者闲杂人等一律就地解散!“
那人说完就跳上马,四人飞马而去。
魏忠贤暗自流泪,遣散了他蓄养多年的死士继续赶路,这一下,他不敢进城也不敢投驿。
又行了一天,太阳西下之时,魏忠贤找了一家客店歇脚,安顿好了车马,要了些酒菜草草吃了一些便回房去了。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对于前途十分渺茫。
他想,前日皇上解除了他身边的死士,自己没有了倚傍,成了一个随时任人宰割的羔羊。说是打发自己去凤阳为先皇守灵,现在看情形这局面渐渐的不好了,如果隔天再来个什么官把自己拿去勘问,那时要夹打就夹打,要杀头就杀头,岂不被人耻笑?
想到这里,他生出了在此了断身命的想法。
他起身摸索着找到了一条绳索,试了试还挺结实。
忽然,他听到门外一阵响动,不一会门被推开了,一线光线照射进来,他一时看不清门口站的是谁。
“厂公,袁方来也!”
魏忠贤听出是袁方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绳索,感动地迎上一步:“是袁方呀!”
“厂公,我看你来了!”
魏忠贤声音微颤:“此时此刻,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袁方呀,你还来看咱家。”
袁方道:“厂公对袁方有知遇之恩。”
“足矣!足矣!”魏忠贤边说边轻轻地擦拭眼角的泪水,“你能来看咱家,咱家已经感觉到人间的一丝温暖。知己难求呀!外面有四十车财宝你可自取,咱们就此别过吧!”
“厂公!”
“走吧!”
“厂公!”
“如果有来生”魏忠贤没有说下去,他挥挥手让袁方出去。
袁方默默地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袁方替魏忠贤付了房钱,另外多给了店家一百两银子,他又拿了五十两银子分发给了魏忠贤的车夫和脚力,便领着他的二百护卫队赶着马车回了睢州。
第二日天明,店家来到魏忠贤房前叫之不应,推开门,只见魏忠贤高挂在梁上,气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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