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最亲的兄长。”号枝没有转过头来。

林夔止点头,拿过她身旁的纸包,把那堆熟肉都分割成好入口的小块,“迦楼罗的雀阴死了,你很难过。”

“她是我自小贴身的女卫。”号枝仰头看着天空。软软的紫色薄云后面,淡黄色的月亮更加毛茸茸了,而且似乎离人很近,抬手就能戳破,流下黏糊糊的血液来……她再次举起酒坛狂饮,因为姿势不太对泼了自己一脸,林夔止分不清那液体里是否有眼泪。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开了口“若我提前知道你带的那些毒药都打算自己吃,定不会让你一人去对付沈玄度。”

“哈!”号枝发出一声似乎是嘲笑的声音,“蛮平人善用机巧秘术,老朽实在大开眼界——您可见过对视一眼就会让人瞬间陷入幻境的戏法?那便是老朽第一次栽在白狼巫师手里。若不是先前一连吞了七八样各类奇毒,活生生从幻觉里疼醒过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继续笑道“第二次是栽进琵沙迦纳手里,她甚至不需让人与她对视,只要听一听她的声音,闻一闻她身上的香气,便能让老朽如同泥雕木偶般动弹不得,连意识都是混沌的。幸好安王对那小钦差十分大方,将玉心散送到了老朽跟前,这才得以脱身……”

“密信中言,沈玄度与你成亲,以‘爱妻’相称。”林夔止看她整个脸都湿淋淋的不像话,便拿出帕子递过去。

号枝接过来摘下面具擦拭,忽然将那帕子在鼻尖闻了闻,笑道“林大人倒有心思嘲笑老朽,自己不是也莫名其妙地成了亲?怎么,若非是夫人给的帕子,难道大人也喜欢用桂花香膏?”

林夔止一怔,“……她是安王的意思。”

“那白狼巫师也不是老朽愿意呀。再说他病弱之身,以前精细养在杏山别院都没能留下子嗣,现在更是随时会死,您感觉他还能有什么床笫之欢?”号枝托着下巴笑眯眯道。这话从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惊世骇俗,凉州牧顿时无言,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窘迫之色,默默将分好的熟肉推了过去。

“老朽已吃饱了。”这一次回答得很快。号枝嫌弃地看着纸包,她是真的不想吃用他杀过人的刀子割出来的肉。

“既然如此,就回去休息,明早秦先生还有要事……”林夔止起身欲走,刚迈出一步,突然又转过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只细长物递了过去,“之前说的,还给你。”

那是一只细长的发簪。

发簪材质并不贵重,不过是寻常的包金铜器,经过了岁月的打磨后,微微露出些铜红的底色。更是曾经断裂成好几段过,如今是用黄金仔细地嵌合了回去,熔痕像清瘦的梅花枝干,倒并不是很突兀。

“原来林大人还记得这事儿。”号枝垂着眼睫轻笑,“这上头镶嵌的珠子不是原本那颗,是从哪里拆下来的?”

“抱歉,原本那颗实在找不到了。“林夔止回答时,不留痕迹地将衣袖往下扯了扯,正好盖住他熔炼黄金时不小心烫伤的痕迹,“俞国二品以上的官服衣袍上都有上好珠玉作压褶。本官镇守凉州,离安京路途遥遥,不用去参加朝会,拆一颗下来也无人会发现。”

号枝便饶有兴致地对着月光看那颗珠子。珠子是雪青色的,冰种,有一点絮,亮晶晶地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看了一会儿便顺手插在自己头上,然后对着打算离开的凉州牧招呼道“哎,你,说你呢,回来。”

“还有甚……”话音未落,一个娇小细瘦的身子突然撞进他的怀抱。

号枝身量不高,发顶刚好在他的下巴位置,只需微微低头便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林夔止感觉到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自己腰身,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想要回抱她。

就在此时,号枝抬头低声呢喃,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耳畔。

“林大人,您想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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