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为什么自己会在曹家,云卿多多少少是清楚一些的,毕竟曹定远是她外公的门生,是外公一手提拔上来的。从前她只怨他负了娘亲,似乎直到此刻她才宽宥了,她以为的凉薄偏爱到后来不过是各取所需。

云卿靠在拓跋野的肩头,听着他自己的亲生父亲讲述着少时怎么与狼搏斗,怎么上阵杀敌的往事,这种时空交错的悠闲与安全感产生得自然而然,似乎内心里那丝不安的琴弦正在一点点被抚平。

拓跋野呢,从得知云卿对大梁皇帝死心的那一刻起,他就明天都在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等着步月把人接回来。

她的府邸早早就修建好了,就建在自己起居的宫殿一方,里面的摆件和陈设都是他亲自让司设局挑的珍品,他想把世间所有的珍奇都捧到他的宝贝女儿面前。甚至已经想好,等女儿回来就放权给太子,他就带着女儿骑马、狩猎、投壶……

当然,后来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选定了吉日,认祖归宗。从今往后她不用怕掉马甲,不用怕被别人知晓身份而又负累。北国长公主,云卿第一次因为多了一重身份而感到开心和愉悦,不夹杂权衡利弊的归属,而是作为父亲的女儿。

册封的皇榜张贴到全国各地,大赦天下,免一年赋税,另北国宫中举行三天的宴会。消息一出,举国欢庆,就连交好的几个邻国也纷纷派遣使者前来道贺。自然,大梁也收到了消息。

宴会当天热闹非凡,云卿站在皇宫城墙上与全城百姓见面,众人这才得见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

精妙的头冠和华服属实让云卿不堪其重,所以坐在拓跋野旁边接受了各国使者的贺礼之后,云卿便想逃离,拓跋野也没有不答应的。往常这样的事太子也应付得了,只是拓跋野想在自己退位前再趁此机会为拓跋云深铺好路,且男人最懂男人,那些个使者看他女儿的眼神,如狼似虎,但他就是要那些个人知道这可是他拓跋野的珍宝。

一场饮宴,推杯换盏,使臣们无一不夸赞云卿的美貌,听得拓跋野嘴都合不拢。

云卿一回到自己宫中,就把脚上的鞋子踢到一边,吩咐着宫女褪去自己的宫装,又换了舒适的衣袍便赤足蹚进汤泉里。因着云卿这个习惯,拓跋野特地让人殿内全部都铺上了毯子。

“殿下,这些个使臣送来的礼物,婢子这辈子都没见过呢。”宫女惊呼,脸上挂着‘叹为观止’四字。

汤泉内云卿依靠在一旁,由着两个医女疏通经络,一听宫女说有珍宝,便来了兴趣,翆眉一挑,笑着说:“亏得你们还是太子挑来的呢,凭什么好东西太子哥哥那儿没有的,说出来本宫可是不信的,你且念来听听有些什么名目。”

“您先瞧瞧这个。” 宫女捧了托盘凑到云卿跟前,上面是四五个极精美的不大的盒子,甜甜地问道:“殿下可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幽香?这些个盒子香得很。”

云卿闭目细嗅,从前她可甚是喜欢香料呢,在闺中自己调配过,后来萧祁钰也让人配了好些古法香方,不一会儿便笑着说:“这样,你暂放一边,咱们来玩个游戏,若本宫猜对这些香料名儿,你们就帮本宫办件事儿;倘或不对——”

不止眼前这个宫女,就是在给云卿揉捏穴位的医女也来了兴趣,凑过来道:“殿下快说,倘若猜不出来可如何?”

云卿歪着头,打定主意似的,“若猜不出来,这些贺礼你们挑自己喜欢的拿去。”

“好呀好呀,这敢情好。”贴身宫女满眼金光,迫不及待地希望游戏开始,很快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从袖口拿出一丁香色的细长缎带,欣然道:“为防止殿下作假,婢子斗胆给殿下系上这个。”

云卿颔首,算是批准了。宫女这才兴高采烈又小心翼翼地为云卿蒙上眼睛。

这香料盒子上都详细写清楚了香方的名字以及制作的主要香料,一般这样作为礼物的物什都会写清楚香料,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祸及两国邦交。

宫女动作间不觉离云卿近了,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她可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样天仙般的人物,真真好看啊!

见宫痴呆地笑着,医女赶紧催促着她去捧香料盒子来,这星晚宫内的东西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奇,各国使臣的贺礼更是珍贵至极,谁不想拼一把呢?

不时,宫女便拿了托盘过来,由医女将香料小匣子凑到云卿鼻下一一闻过,三人无一不是拭目以待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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