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风玄煜回来晚饭时,见到围了一桌的人,不由愣了愣,尤其触目魏叔也在饭桌上,心里更是诧异,他不动声色往苏漓若身边一坐,吩咐开饭。

无冥挨着苏漓若另一旁,时不时侧身与她说话,或转头跟魏叔交谈。他满脸欣喜,如沐春风,这样善谈而正儿八经的无冥,风玄煜还是头一遭见到!

风玄煜知道他的脾气喜怒不定又古怪,一向我行我素,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出入山庄如无人之境,即便高手如云,他亦不放在眼里。喜了,留一段时间,怒了,拂手而去。他虽然医术了得,至今无人堪比,却不是每个病人都能入的了他的眼。他经常见死不救,或救了一半留了一手,除了会忌惮风玄煜,恐怕天下无人可惧。

风玄煜待他从来没好脸色,却惟有他能左右能支配的动无冥,只耍飞鸽传书,无论他处身何处,都能及时到达。

据说他有时为了研出新的丹药,几个月不见天日都有的。听说他还认识了几个趣味相投的老友,平常的时间都与他们相处一起,品茶彻武,斗棋论天下。

魏叔的性情,风玄煜更是了如指掌,当年他身为部落大长老,跟随撒达,忠心耿耿。大战之后,他妻亡子逝,孤身一人,风玄煜留他在天晏峰,天峰居建成之后。他守着舜园,负责照顾风玄煜的饮食起居,却也恪守成规,从不曾逾越,认为主仆之间应有上下之分,尊卑之别。

没想到顽固成执的魏叔居然上桌一同晚饭?而且还谈笑风生?

坐在对面的夜影还有些拘谨,但经不住活跃好动的小唯一番神情言语,他也渐渐坦然,放下束缚的心态,融入和谐的气氛当中。

风玄煜注视托腮静静聆听的苏漓若,心头泛起一阵温暖的感动,默默地为她夹菜,剔去鱼刺,悄悄放入她的碗里。一手轻轻揽入她的腰间,冷峻的眉目,已是柔然溢满。

苏漓若正听着无冥高谈阔论下午棋局大战奈落,突感到他的异常,侧颜瞥着他,稍斜着身子低语道“你该还不是怪我自作主张吧?日子久了,你就会习惯这么热闹!”

风玄煜满目柔情,他很想告诉她,他不仅不怪她,还很习惯这么热闹,甚至有些冲动想拥她入怀,让她知道他心里的感觉有她的地方才是家,眼前欢声笑语的温暖皆因有她!

这一刻,他封锁多年的渴望不再隐藏,迫不及待地破茧而出,他扫了一眼无冥他们,柔声低喃道“如此甚好!”

苏漓若微怔,遂莞尔一笑,歪着脑袋瞥视他。

风玄煜回眸,四目相对,眉梢抑制不住扬起一丝欣悦。

晚饭过后,苏漓若让风玄煜陪她在竹林附近漫步一圈,说是吃撑着,走走可消食。

但其实她另有打算,她看的出来,风玄煜心情不错,从侧面看,他的嘴角一直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风玄煜握着她的手,仰望萧萧竹林,感到苏漓若注视的目光,轻声道“怎么,冷了么?天峰居早晚温度差别较大”说着,为她拢了拢披风。

“不冷!”苏漓若几番思量,终是开口道“煜,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看若儿这般乖巧,莫不是又有什么歪心思,想难为我?”风玄煜淡笑,伸手掠起她的发丝,“说吧!”

苏漓若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心头不由一滞,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在乎与呵护。她心里暗叹,很不愿打破这温馨幸福的一幕,但她知道,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自私之人。“确实是难为你的事!”她低下头,道“曾经我也想她能消失,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你我眼前,甚至,我不惜以身犯险,挨了致命一刀。当时只想让你跟她之间的恩惠两清!不再纠缠不休,可是那次死里逃生之后又坠入湖底,几经生死”她缓缓抬头,眸光坚毅如炬。“我才彻底悟透,能与你相守一辈子才是最重要,何必执着那些恩怨,计较不尽人意的得失?我厌了她很久,这一次,我是真的想帮她”

晚风冷冷拂过,屋檐的灯笼烛火照着风玄煜表情渐渐肃然,在牢房时,蒋雪珂曾歇斯底里地撕叫,她没有要置苏漓若于死地,他根本不相信她的争辩。现在却听苏漓若亲口承认,他心头一震,脸色苍白,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居然不惜以身犯险?如果不是怀里的画卷挡了锐利的匕首,沾了毒的刀尖就会刺透心口,贯穿而过

风玄煜不敢往下想!

他盯着眼前娇瘦的人儿,心里翻江倒海,欲责斥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只有满腹的怜惜在漫延,眼里充溢着疼爱。

苏漓若怔怔看着他,他严峻的神色,满目的震惊,触碰她秀头的手,微微颤栗,这些无不显示出他的愕然,流露出他的担忧。她冲着他笑了笑,道“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突然,她戛然而止,他眼里充斥着极度隐忍的愤怒,使她讪讪垂首,嗫嚅半晌,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风玄煜震颤的怒火在她歉疚中无声消失,他心疼地一把揽着她,紧紧拥入怀中,良久,幽幽沉叹道“以为你玲珑聪慧,却不知居然犯傻到这般地步?”

苏漓若埋头他的怀里,静静感受他的心跳他的忧虑,只觉得满满的幸福包围着。其实,她闲暇时偶尔想起,也是惊惧后怕,倘若那匕首再刺深一些,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恶!你也不想想万一出了事”风玄煜低喃道“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往后决不会再这般犯傻做错事,让你担心受怕”苏漓若心间一动,仰头凝望他,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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