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这片天下绝大部分修行者都难以回答的问题,修行路漫漫尽是不自在,每个人见过的风景和承受的压力不一样,哪里能得到真正的大自在呢?

吕南卿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道:“这种问题只能让自己去找答案。”

楚瞬召从大石头上扣下一块小石子,抛入水中后惊走了几条小鱼,思考片刻后,说道:“是不是……可以双修啊。”

吕南卿愣了一下,睫毛微颤,看着他很认真说道:“你不需要双修。”

楚瞬召笑了笑,说道:“是不配吧。”

吕南卿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说,再解释道:“修道一途如禹舜治水,终究是堵不如疏,类似于仙人闭口,武者养意,总而言之都是逆流而上之举,以精气养体魄,至于何时疏通是有讲究的,至于公子如今体内气机境界至臻圆满,无需与女子欢好双修,蓄养意境便可,公子觉得呢?”

楚瞬召神色古怪道:“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一与女子欢好就会变弱?”

吕南卿嘴角抽搐了几下,脸庞终究是难以抑制得红了起来。

楚瞬召还没来得及调笑她几句,忽然听见一阵惨剧人寰的女子哭声,两人对视一眼,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发现一位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可怜女子,在她怀里有一位浑身鲜血的白袍年轻人,奄奄一息地看着头顶的天空,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

那女子一遍又一遍地呼唤那位躺在她怀里的白袍年轻人的名字,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就心悸,她生怕他死在这里,让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离开龙虎山,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名次,还把情郎也赔在这里。回到宗门后饱受耻笑欺凌,让她下半辈子怎么抬头做人呢?

楚瞬召和吕南卿对视一眼,他抬手扯了扯吕南卿的袖子,说道:“南卿,你听我说……”

吕南卿这次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而是缓步走向那对年轻道侣,在两人面前合十拜礼,说道:“我能救他的。”

那可怜女子像是看见这位赤足白衣的吕南卿时,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扑在她身前嚎啕大哭,求她去救救自己的师兄。

吕南卿也不多做客套,跪坐在那因为痛苦倒在面容如恶鬼般狰狞的男子面前,取出腰间挂着的净水银瓶,捧在手心心中默默念念。

只见她周身出现了一道道云雾般的雪白气机,再次让楚瞬召看见何为气蒸云梦泽般的奇妙场景,气机如细小蛟龙般钻入银瓶中,原本空无一物的银瓶中缓缓出现了一汪绿水,晶莹透彻好似一汪翠玉,然后被她喂入那重伤男子的口中。

这一幕看到楚瞬召有些无语,但也理解她的举动,要知道人性实在是经不起太多的推敲,大多数人就是愿意去当那咬农夫的蛇,这对善良的农夫而言,不仅是一种残忍更是一种可悲。

楚瞬召见那濒死的男子喝过银瓶里的绿水后,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硬生生让吕南卿从阎王手里把他的命给抢回来,但对方身上的伤口还需要处理,否则即便现在救回一条命,接下来也会因为伤口发炎流脓导致各种后遗症的出现。

吕南卿在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后,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瞬召,让他叹了口气便从怀里掏出那瓶千金难买的上好软膏,抛过去给那可怜女子。

对方满脸感激地接过,然后倒出浓稠如墨般的药水给情郎上药,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被他好心救治的男子看见楚瞬召后,眼睛一直细密打量着他,似乎在思索为何他要救助自己。

楚瞬召面不改色道:“别谢我,要谢就谢她,药膏算我送给你了,建议你们两位现在离开这片春秋之地好了,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走出终点,落井下石的事情我不屑干,就此别过吧。”

那位叫陈媃的佩剑女子点了点头,擦去眼角泪水,郑重感谢道:“我和师兄这就离开春秋之地,这份人情算是是我们白云剑宗欠公子的,日后有机会定然鼎力相还。”

听到自家师妹自报家门后,白袍男子的脸色剧变,随即脸色又平静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

白袍男子在陈媃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露出一丝笑意,擦去脸上的血迹,淡淡笑道:“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在下定铭记一生。”

楚瞬召依旧没有露出笑容,淡淡道:“说了不是我救你,是我身边这位观音宗的小菩萨,想要还恩的话,就多给菩萨上几炷香便是,南卿咱们走了。”

陈媃依旧在躬身感谢,她和师兄两人皆出自南陆五大剑宗中的白云剑宗,自幼修剑的她极为看重情义,敢爱敢恨对于那些阴谋诡计向来厌恶,心思聪慧的她看出眼前两人并非恶人,此番举动让她格外感激,却没有能看出自家师兄的神情变化,也没能为他阻止接下来的大劫。

楚瞬召蹲下身子让吕南卿继续趴在自己的后背上,还不忘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脚下的泥渍,这番举动落在陈媃眼中也就耐人寻味了,宠柳娇花般的男子风范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她觉得眼前这位神情冷漠的白发公子,能为女子做出这番暖心举动,比起那些好色贪婪还死要面子的男人顺眼许多。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震惊得无法言语,只见那对男女才刚抬脚打算走,接过就被一道道纯白至极的剑气如暴雨般击向他们的立足之地,眼前骤然滚滚沙尘,恐怕两人已经葬身在这片绵密至极的剑气下。

她猛然回望那浑身沾血的白袍男子,他这才将剑收回剑鞘中,脸上没有丝毫地不安。

白袍男子冷漠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怪他在这里碰见我吧。”

她捂着嘴巴瘫倒在地,满脸惊骇。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自幼一块长大的师妹,他蹲在她的身边,将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按在她脑袋上,轻声解释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让师妹你打心眼看不起我,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在这次武举夺名,至少也要跻身进十甲才行,这才没有辜负师傅对我们的期望,若是我们就这样伤痕累累地回去剑宗,你觉得时候其他师兄妹会怎么看我们,这剑宗继承人的身份定然与我们无缘,所以我必须除掉那些碍事的家伙,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陈媃或许是有点吓傻了,猛然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也不去理会刚才那愿意出手相救他们的楚瞬召和吕南卿的死活。

白袍男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眼神愈发狠厉了起来,嘴角拉出锋利的线条。

恩将仇报又如何,这里不是外面的江湖,除了这位从小陪他一块长大的师妹,没人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的欣喜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耳边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让他神色剧烈变化,脸上只剩下了恐惧。

“南卿,看见没有,这样的人在江湖里面多得很,这次长记性了吧。”

只见尘埃散去,楚瞬召和吕南卿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手里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就挡下了白衣男子的全力一剑。

楚瞬召笑笑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个能一直活着的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方才还是恩将仇报狠辣出剑的男子,勉强露出一个伪善至极的笑容,亡羊补牢道:“公子……这次是在下不对,不该对公子肆意出剑,我和师妹这就离开春秋之地,绝不会再纠缠公子半分。”

楚瞬召面无表情走了过来,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般,眼中中骤然出现了滔天般的杀意。

白袍男子自知不妙,就想大喊:“大梦”

下一刻,他被楚瞬召的手死死扼住,鲜血从他口中直喷而出。

楚瞬召毫不犹豫捏碎了他的喉骨,然后像是脱去一件脏衣服般将他抛到陈媃的脚下。

他仍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般,站起身来一边吐着鲜血一边握紧手中的剑,想要跟楚瞬召殊死一搏。

陈媃扑倒师兄的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对吕南卿求饶道:“我们错了……师兄他是一时糊涂才这样做的,你们饶了他这一回吧……我们现在就从你们眼前消失。”

吕南卿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低下脑袋,不去看这两位让她大失所望的男女一眼。

楚瞬召更多是无动于衷,连拿出武器的想法都没有,笑眯眯道:“来,我就站在这让你砍,看你能砍我多少下?”

这番羞辱至极的话让白袍男子无比愤怒,全然不顾颈脖撕裂带来的疼痛,嘶吼一声就要凌空掠来。

下一刻,他却动弹不得。

鲜血溅到了陈媃的脸上,恰如一行血泪。

他缓缓低头。

看见了一道锐利至极的黑刺冒出自己的胸膛。

非刀非剑,像是刺客才会使用的武器,又像是一把伞的尖端。

噗嗤!

鲜血像是一朵在自己胸膛骤然升起的妖花,让他不甘至极地朝前倒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当楚瞬召看到白袍男子身后的那道艳丽身影,随即一愣。

“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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