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菲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没想到找不到会怎么办。有些事有回头路,有些事没有回头路。有些人值得你去回头,有些人不值得。可是不经历了,你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但她陈莫菲要找的并非一个跟她有什么私情的男人,她是想找到自己的孩子。这事儿其实没有回头路。换句话说,她从来没想到找不到会怎么办。她不会允许自己找不到的。但,万一真的找不到呢。找不到也要找下去。

陈莫菲发现自己命运里一定要有某些图腾一样的东西存在,像多年以前的流年之于她,像消失的儿子之于她。

她正想着,妇人已经于一扇黑色老式入户门前立定。

“就这里?”她喘息着问。

那妇人点点头,然后伸手开始敲门,她一面敲一面高声朝门里喊。

“老太太,我,刚来过。把房客给你领过来了,你看看。”

陈莫菲有点儿紧长,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她刚毕业时,她跟方草一块儿去家大公司里面试,两个人手头都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像样的行头,两个人在等待的时候都紧张得要命,当时陈莫菲紧紧捏住方草略嫌肥厚的手掌,她鼻尖上甚至沁出了亮闪闪的、细密的、错落有致的汗珠,她问,如果-----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方草就朝她轻声的“嘘”了一声,“没有如果。”那个能装得下她的略微肥胖的女生止光坚定而淡然。正是那样的目光给了当时的陈莫菲以信心,她不想到最后方草竟然会折在男人身上。

爱情是女人的一个劫。女人一生要应对两个情,一个是情感,一个是情绪。放任情感的女人到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放任情绪的女人同样会在人生里铩羽而归。这世界不需要真实的情感和情绪,人们都只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生而为人,都有劣根性,谁也不是神。但是当时她不懂这些。她曾经以为如果一个女人都不能忠于自己的情感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还曾经以为过那些压抑自己情绪的女人们都虚伪无耻而轻浮。

到现在她才略微懂一点点,人们不都需要真,人生在世,大家都逢场作戏,你那么真干吗?就像有些演员演电影,演戏时进入角色,根据角色的需求喜怒哀乐就成了,出戏了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难道真把戏里的人生带到现实里?那是有病。

然而她自己病了那么多年。

她曾经以为自己在职场上小有建树,取得过一点小成绩,赚过一点小钱,就以为自己攻无不克,舍我其谁了,就以为自己早读懂了这个世界,就以为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她错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知道错,太晚了。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从缝隙后面闪出一顶白色的帽子来,那是一顶白色的的确良布帽子,被严丝合缝的扣在一个小巧而衰老的头颅上,那帽子下面有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那脸皱纹虽然不少,但皮肤却仍旧白皙而细腻,一双淡淡的眉毛下面有一双老迈却精亮的眼睛,这对眼睛的主人又瘦又小,大约只有一米五左右。

“这个叫杨奶奶。”

门被豁然间拉开,热心妇人在门口完成了短暂的介绍,“这个姑娘姓陈,叫陈莫菲。”

“杨奶奶好。”陈莫菲让笑容爬到脸上。

老太太站在门口没应声,一手拉着门,另外一支手拄着一支褐色拐杖,灵巧的眼睛像X光射线一样,试图探到陈莫菲的身体里面去。

主人没让,妇人和陈莫菲便都安静的站在门口候着,约摸两分钟,老太太的目光离开了陈莫菲转而面向那热心妇人。

“劳你跑了两趟。”老太太眼睛里有了笑意。

热心妇人客气两句,老太太一闪身,“进来坐吧。”

陈莫菲知道,这是一面成功了。如果不合眼缘,她相信那老太太会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将她们两个挡在门外。

陈莫菲提起行李,然后将行李孤独的留在门口。老太太注意到这个细节,似乎对她这个举动很是满意。但还是试探了一句。

“行李不用搁在门口,拖进来没事的。”

“没事的。”陈莫菲说,“家里这么干净,行李的轱辘都脏了,省得弄脏地砖,这样我一会儿走的话,把门口那地方擦擦就行了。”

老太太两步道走得干净利落,先她们几步到了客厅,自己找了位置坐下,随手朝对面一比划,说,“你们也坐。”

两人随后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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