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宫闱中不可告人的秘事脱脱是一定不知情的。之所以挑了这样特别的一句话开场,是因为他有意敲打敲打朴不花你再得宠也是个阉人。
朴不花本不是颟顸愚笨之人,可此刻却丝毫没有顾及话语中的告诫之意,笑眯眯地吐出一句看似不相关却又直切主题的话:“丞相论道经邦,日理万机,想必已是许久未去大寿元忠国寺烧柱香了吧?”
这话中蕴藏的意思别人不见得会懂,但脱脱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搪塞过去。大寿元忠国寺是他专门花私财为爱猷识理达腊所建,来为皇子祈福。
可以说,脱脱就是除了奇皇后以外最先青睐这位皇子的人。可随着皇子年岁渐长,脱脱反倒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其中深藏的缘由除了日前对哈麻讲过几句,似朴不花和奇皇后等人自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彻。
朴不花的来意脱脱明白,先前这对母子在哈麻和朴不花的帮助下,巧妙地在大明殿帮了自己一招,让也先成功挂帅。作为官场宫斗的老手,付出之后必然要得到一些回报。朴不花显然就是那个冒着被脱脱训斥来讨要回报的人了。
脱脱蹙了蹙眉头,喊来堂倌换一壶没被花香窨过的茶水,嘴里轻轻地道:“这上好的西湖龙井是绝顶的好茶,这上等的龙兰也是花中君子,可凑在一起后的味道反倒失了本意。”
堂倌以为丞相不喜自家的窨茶味道,脑门中瞬间流了几滴冷汗,赶忙撤下了茶壶,重新去换了一壶新从云南购进的上等普洱来。
朴不花咀嚼着脱脱话中的深意陷入了缄默,脱脱则为自己倒了一盅普洱橙黄浓厚的茶汤,吹了吹后一饮而尽。
“丞相慢着些,可莫要烫了金口。”朴不花没有心思与茶较劲,忍不住拖腔拖调地暗讽了脱脱一句。
脱脱听罢,一张和煦如春风的笑脸瞬间冷峻下来,将身子朝桌案前压了压,阴沉着脸厉声喝道:“本以为奇皇后终究是女流之身,我便尽可能地不将她步步紧逼的态势放在心上,可你这个狗奴才怎么也敢插手皇家之事!”
自奇皇后登上第二皇后的高位以来,朴不花还没人如此训斥过,以至于真将自己算作了元廷中的大人物。此刻经脱脱这一声詈骂后,不禁想起了当年视他们如同草芥刍狗的权相伯颜。
说起来,脱脱身上还流淌着与那位伯颜相同的血脉啊!更不用说脱脱虽然向来收敛低调,可此时手中的权柄比起当时的伯颜只高不低,朴不花一时间心中后怕不已,忙不迭地低下头如一只瑟缩发抖的小羊羔一般求脱脱恕罪。
脱脱冷哼了一声之后,才将这份苛毒态度逐渐收起,重新恢复了温恭有礼的样子,缓声道:“不懂茶的人只觉得西湖龙井入口醇香,上等龙兰窨制的更是令人沉醉,可懂茶之人却终归忘不掉这普洱浓厚持久的回香。”
朴不花此时已经慌了神,生怕将事情办砸,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揣摩脱脱之言,只好垂首问:“老奴愚钝,还望丞相明示。”
脱脱见他已经失态,便只好不厌其烦的解释:“天资惊人的皇子便如同这人人皆知是好茶的龙井,后宫得宠的奇皇后就好比是闻着香气诱人的上等龙兰,而皇上”脱脱再倒了一盅普洱递到朴不花面前后接着道:“便是这懒得与其台面争鲜的特等普洱。”
朴不花似懂非懂的连连称是,脱脱却怕他因慌了心神记不到心里去,又继续点拨道:“皇子何时能够更进一步,本就不是我能做主,而是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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